车子在城郊的别墅区停下,钟情被长头发的男生带到了地下室。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师父。”男生把她的手反绑在椅背上说道。
过了大约半小时,钟情已经感觉不到手腕的疼,脚也被冻得麻木了。地下室的门打开,光照进来的一瞬间,她本能地眯起眼睛。
空荡的地下室里,钟情听着略微拖沓的脚步声朝自己走近,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就是你们带给我的人?”
“是的,师父。”小瑞说。
肩膀被一只皮包骨的大手握住,钟情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头发斑白,满脸沟壑的人:“你就是视频里那个老头。”
“是我,那你又是谁呢?”
门口透进来的灯光照在老人的背上,钟情的脑海里浮现出阎王爷身边的鬼判官翻生死簿的画面。
“我是抓你的那个警察的朋友。”她没有说自己记者的身份,“看来他没有抓错人。”
老人一笑,脸上的褶子跟着挪动:“你怎么知道他没抓错呢?那天偷东西的可不是我啊。你看我这把年纪,跑也跑不快,干活也不利索,怎么可能还去偷东西呢?”
“所以,你就教小瑞他们去偷去抢吗?”
老头的眼皮好像要合上了一样,漫不经心地说:“我是教他们吃饭的本事。像他们这种不被社会所接纳的孩子,去孤儿院也是吃不饱,还不如自食其力。”
“可你这么做是错的!”钟情突然就原谅了谭军,毕竟他没有让她去犯罪。
“错?错的是他们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丢在大街上不管不问。孩子有什么错?只不过是为了吃口饭,有什么错?”
上了十多年学的钟情居然有点佩服这老头偷换概念的能力,她才不会被绕进去:“我没说孩子有错,我是说错的是你!你跟他们的父母有什么区别?不,你比他们还要恶毒。”
老头扶着腰,一点点起身,颤颤巍巍地边走边说:“他们去偷,就能吃饱,吃饱了就不会有其他的念头。
你为什么不这么想,如果他们饿着肚子,饥不择食,也许会犯下更严重的罪行呢?至少,我没有让他们杀人。”
钟情没话说了,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罪行合理化,甚至以此为荣,那么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是白费口舌、自讨苦吃。
“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与其争个高下,她还不如问问这个老头是怎么操控这些少年的,“那他们为什么会听你的?”
“他们不是听我的,而是听他们自己的。我只是教给他们手艺,然后偷来的东西就当是学费了。”老头大言不惭。
“那你也教教我呗。”
“好啊。”老头痴痴地笑着,“我很乐意教你。”
他一招手,那群少年便围了上来。
“姑娘,你不会以为,我们会相安无事吧。既然你敢来,我就先扒你一层皮,教教你做人的道理——少管闲事!给我打,只要不打死就行。”
椅子被踹倒,钟情的头磕在地上,眼冒金星。十六七的孩子,下手其实不算太重,她不吭声,任由他们的拳脚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
小瑞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眼见着钟情昏了过去,才向老头求饶:“师父别打了,再打下去就真出人命了!”
老头拍了拍他的脸:“呦,想不到我们小瑞还是菩萨心肠呢。好了!你们停手吧!咱们去吃饭,就让小瑞留下来陪这个不要命的女人吧。”
地下室的门被锁住了,小瑞知道,接下来的几天都没好日子过,挨饿还算是轻的。
他守在钟情身边,轻声地唤着。钟情一睁眼就看到小瑞的鼻涕在自己面前打晃儿。
“哎,小瑞,你擦擦鼻涕好不好?”她虚弱地说。
“阿姨!”小瑞看她醒了,激动得又哭又笑,鼻涕还冒了个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