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的工夫,程子衿跟抻面馆老板一直在聊钟情。
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要让钟情知道,自己喜欢她,喜欢到只敢远观,喜欢到不知怎样面对。
不论结果如何,也不会比现在这种状态更尴尬了。
最近几年,校园暴力开始走近人们的视野,钟情熬了几个通宵,开设了一个专题。点击量还算不错,尽管不是独家,但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有条评论被网友送上热门:“这就是我不敢生孩子的原因。我怕他被人欺负,更怕他欺负别人。受伤很难治愈,但缺陷更难弥补。”
人们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关注起孩子的教育问题,在这座城市,钟情还是有些体会的。
她小时候也有兴趣班,书法、美术、舞蹈和音乐,九十年代,双语幼儿园已初具规模。
家长都希望孩子赢在起跑线上,但他们从没想过,自己才是孩子的起跑线。
钟情有时也会想,如果将来有个孩子,她一定亲自当孩子的启蒙老师。不只是学知识,更重要的是做人。
幼儿园等培训机构的统一管理并不适合每个孩子,与其填鸭,不如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
成年后,特别是出国留学那段时间,钟情时常怀念自己的童年,在乡下玩乐的时光,是她后半生的宝藏。
现在的孩子从小就被兴趣班压得喘不过气,钟情并不反对这些教育,只是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接受。
鸡兔同笼不会也罢,反正以后会学方程式;学英语有什么着急的,五千多年的华夏文明还没了解过呢;地理为什么要坐在家里看书,而不是到那个地方去亲自体验呢?
书本上的知识,总有一天会学到的,但童年,不是人人都有幸享受的。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回忆童年时,不是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而是山间田野一幅幅优美的画卷,是小伙伴们的欢声笑语,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作品。
她和那些望子成龙、揠苗助长的家长并无二致,只是她是把童年的缺失强加到孩子身上,而那些家长强加给孩子的是教育的缺失。
她想让孩子拥有她没有体验过的母爱,去遍历她没有见过的大好河山。如果说她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过早地学会独立,像个大人一样生活。
每次看到与孩子有关的新闻,钟情总会难受好一阵子。不是因为她有爱心,而是因为她曾经也是个孩子,一个不太幸福的孩子。
手机在桌上嗡嗡地震动着,钟情字斟句酌地回复了几条评论后,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未接来电”。
是程子衿打来的。
她回拨过去,彼端传来流水的声音。
“喂,钟记者。”
“程组长,有何贵干。”钟情绝不是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你对我冷淡,我就冻死你。
十秒的哗哗声结束,程子衿吞吞吐吐:“那个,我,嗯,我还能叫你‘石榴’吗?”
傲娇如钟情,她打着官腔:“程组长想怎么称呼都可以的。”
“不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我是,嗯,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你,能不能出来啊?”
“这得看程组长有什么事了。你先说事儿,我再看我有没有空。”
要不是程子衿觉得自己理亏,他绝对会拉黑这个阴阳怪气的人。“我想请你吃个饭。”
“无功不受禄,你找我什么事儿?”
“就是表示感谢,你帮我找到了那个老头,我也复职了,想请你吃个饭。”
“哦,这样啊,那就琅榆酒店吧。晚上八点,三十层,靠窗的座位,你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