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雄黄酒,浓烈味道渐渐在山野间弥漫。
楚持风慢声开口,道:“你只有引蛇驱虫这点能耐吗?”
覃珩恍若未闻,正思索着该如何脱身。
马车里的陆时开口说话,因着在解毒关头,声音虚弱:“楚持风!你有什么冲我来便是,别为难我师弟。”
此话一出,楚持风并未理睬,他身边立刻有人会意,催马出列,朝着覃珩与那两名药奴杀了过去。
陆时一心想恢复内功,不再受制于人,因此选择了最快的解毒方法。
让覃珩养的蛊虫进入体内,将毒吸收干净,再引出来。这样虽快,蛊虫噬心的痛苦却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他在车里痛得昏昏沉沉之际,听见了楚持风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激烈,血液暴动,蛊虫在身体里游走的速度变快了许多,他疼得眼前都一片血红。
楚持风掀开车帘时,看见的便是陆时奄奄一息蜷在塌上的模样。
他身上只披了外袍,半边肩膀和胸口都裸露在外,珍珠般光洁的皮肤上还星星点点缀着之前被留下的痕迹,一条修长匀称的小腿垂在塌侧,被条碧绿的蛇圈圈盘住,蛇尾恰好圈着细伶伶的脚腕。
他神情一瞬间变得几乎有些狰狞,再出马车时已经恢复正常。片刻后,他一字一句地发号施令:“这三个人,都必须带回去。要留活口。”
陆时快疼死了。
他被楚持风制住带走,身体里的蛊虫没有覃珩引导,不断兴风作浪。
见他如此难受,楚持风又给他输了一道冰寒的真气,陆时的脸色毫缓解,甚至变得更加苍白痛楚。
楚持风查看他的脉搏时,他趁机抓着楚持风的衣袖,声音急促:“你不就是想折磨我吗?我已经在这里了,把我师弟放走吧……”
楚持风闻言顿了一下,又嘲弄道:“他在我手里,又是蓝鸢教的人,我想杀便杀,想留便留。”
“那你将我们师兄弟一齐杀了便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人作伴。”陆时放开他的衣袖,恨恨道。
“你这么想死,你师弟却未必。”
陆时一怔,“你想做什么?”
楚持风见他浑身都透着紧张,淡淡一笑,眼色却是与之相反的寒冷。
“我想要做的事情,不都是为了你么?”他突然如此说道。
陆时的眼睫微微一抖。
如果不是楚持风说话时没带着任何嘲讽的意味,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听了。
“老实说,三年前你离开之后,我找你找了许久,甚至旁人都以为我疯了。我那时候想,倘若你死了,也该让我见到尸体。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把我撇下,再也不回来了。”
体内真气流窜,外加蛊虫钻爬,陆时忽冷忽热,听着楚持风说话,心脏也突突地跳跃起来,浑身不自觉发抖。
他看向楚持风。
后者说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可是脸色分明不好,沉沉若水。双目也渐渐蒙上血一般的红色,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当时你为什么要离开?”
陆时双脚都在打着摆子,他轻轻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楚持风忽然用通红的双眼看向他,眼瞳黑得有些异常,情绪浓重。他说:“好。你还是不说实话。”
两人之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楚持风道:“你问我想做什么。我要你现在重新和我立约,你以后不再离开我,永远留在我身边。从前的事情,我们便当作没有发生过。”
陆时觉得那蛊虫可能又爬到了心脏处,一口一口把他的心咬出来个大洞,不停冒着初秋的冷风。
“我不答应。”
他听见自己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