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贵和四名手下正在整理包裹,把可能用到的必需品梳拢出来。行旅医者其实很好做,大部分的工作就是止血、包扎、消炎和正骨,一一做好登记。
做不了大手术,登记是方便战后的治疗。
严重的要吃一些眩晕丸,先减轻痛苦和平定情绪。
实在看着不中用了的,也可以喂食消解丸,让他们没有痛苦地平静而去,这是被特别允许的。也只有肥贵和其他寥寥几个小头目有这个权利。
战斗和战争总是要有魔人伤亡的。虽然伤亡本身是一种对战争的控诉,但也是一种必须。
战争可以暂时的离开,但永远不会走远。
不管是主动的一方还是被动的一方。
界口山的那个尖峰此刻已经竖着被消掉了将近一半,露出一个近似山门的形状来,是一块半透明的巨石。几十名魔将此刻正在轮番攻击,这里是通往冥界的界口。
一名魔将急速奔跑,在奔跑中化成一座魔猿,重重地撞在石壁上。在魔猿未撞上石壁之前,另一名魔将摸出一个竹筒来一吹,一道绿烟一般的绿水已经洒在石壁上,石壁又被燃烧得透明了一点。紧随着魔猿,一名魔将手舞一根黄色棍棒戳在石壁上,石壁竟然荡漾出了波纹。
有抛大石的,有用脑袋上的尖角去顶的。还有一只魔鹦鹉在石壁和山体的连接处继续加大范围,钩嘴以飞快的速度围着石壁的边缘钩了一圈又一圈。魔猿刚转回去积蓄力量,几十颗黑色的小珠子在他离开的后方引起了爆炸。
有备而来,集中优势兵力先打开界口。
一名有些文质彬彬身材瘦长的魔者正双手掐着诀演算什么,他身旁的一名辅助者,看着他的眼色左手伸出三根毛茸茸手指,右手伸出四根手指。一会儿又左手变成四根,右手变成三根。
彬彬魔者嘴里念念有词,“镇日长闲,北斗是四点和三点。人生事,有事是死入生、生入死。最好相亿,此时即这里和那里。一定记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天涯和咫尺不差毫厘。吉祥打破谶语,属于的都属于过去,不属于的窗明净几。来,来一杯茶。我在这里,原来你也在这里,不用西窗剪烛,不用暮云朝雨,各自默默娇羞。如初见,不胜欢喜!”
然后恍然大悟似地猛然一指石门上方和左方的某个区域,那里,攻击那个,那里是弱门。
一条身影背负着双手站在白石岭的巅峰遥遥地时刻关注着战局。
果真见效。
几番攻击下来,石门变得愈加透明,已经能看到对面的几个冥人生灵的身影子,这就是说石门越来越薄弱,快要破了。
魔猿振臂吼叫一声,再次冲了上去,重如山岳,大地颤抖。一魔将鼻孔朝天,哼一声又哈一声,声音打在石门上,一阵晃动。又一魔将放出几十条针头红蛇,针头原来是它们的信子,红蛇钉在石门上甩动着尾巴往门里钻。
在又一名龙形魔将壁虎一样贴在石门上弯曲成一个半圆形时,魔猿到了。
訇然一声。
石门被砸开了一个大洞。
几十名魔将嗷嚎一声鱼贯而入,整装待发的主力部队快速启动跟进。
此时飞速而至的小长天和全副武装的冥人队伍已经拉开了阵势,白热化的战斗一触即发。
“让开!否则死!”龙形魔将离开地面,飞到众人的头顶,喷吐着火焰,厉声而喝。
小长天长长的白发风自动,越来越长,在空中打着旋儿,发丝袅袅,像一朵白云。“就凭你?就凭你们?还不太够格吧。”接着语气一肃,“儿郎们,报效冥界的时刻到了,大树宫一定会铭刻你们的荣誉。战!”
刹那。
“加上我呢?够格了吧?”
白石岭上的那个人影倏忽出现在了半空中,负手而立,他的身后也同时出现了十二道盔甲身影,是大名鼎鼎的十二魔王。皆肃立不动,气息丝毫没有波澜,神情十分恭敬,眼睛里只有面前这个人,再没有别人。
魔界这边欢声雷动,气势大涨,魔军用武器敲击着盾牌,有节奏地高喊着,“魔君!魔君!魔君!”
这真的是魔君吗?
看起来二十余岁,没有魔界众魔们的任何特征,风度翩翩,眉清目秀,人模人样,像个华贵的出府邸踏青的青年,气度高雅,贵气逼人。但他的确就是魔君,魔界的统治者。
“魔君!魔君!魔君!”
一道声音忽然摇曳而来,粗粝得很过瘾。风雨疏林,泥泞中透着些微的忧伤。“也加上我呢?”
只见北方点点点点地有异象出现,在透明之中有青蓝色的不透明,不透明之中分明藏着透明。一个点就是一个不透明在透明中化开,还没有等化完,新的一个洇湿的点又出现了。
来的是很多点,但比直线还要快,又清清楚楚。
“加上你也一样。孩儿们,横扫六合血犹香,破除面前的障碍,直捣大树宫。斗!”
魔君和十二魔王降在队伍的面前,魔君轻摇折扇,桂花闲月静,清风入香梦。十二魔王有一多半不用武器,用武器的在奔跑中早已祭出了众多招术。
冥军魔军能够飞的,已经起在空中,在使出手段的时候往对方的队伍中落去。
尘烟滚滚,天地声。
且慢!停!停!
一声“且慢”出自一个女人的空中,黑发白衣赤足,面如皎月,端庄沉静。徐徐出现又徐徐降下,缓慢而直接,落在还没有大面积接触的双方大军之间隙中。
停!停!是魔君和冥主分别下达的命令。
各自已经有数人殒命,一些人受了程度不同的伤。
看到来人面目,魔界这边的将士和王们单膝跪地,口称“人夫人。见过人夫人。”
冥界的儿郎们和小长天尊敬有加地行注目礼,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