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索道上爬起来的靳齐已经被这一连串变换的事态搞得晕头转向但身后破天的喊杀声又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脑袋正发懵时,靳齐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引领着自己快步朝前奔逃着。
陈轰拽着靳齐的胳膊,一边与兄弟配合驱散涌来的流民土兵,一边加紧朝封闭的城门逃去。
当临近城门前,陈轰正要大喊开门时,只见那瓮城的城门,却自己先敞开了!
陈轰先是一愣,继而立刻肃杀起来,还没等城门大开,陈轰便撩起手里的雷鸣重锤,一击便先撞开了城门!
果不其然,在城门被撞开的一刻,便有两个着黄衣的反贼应声而倒。
但光是撞开城门,还远不到松懈的地步。
迈过城门的陈轰飞起一脚,竟将那落在地上百来斤沉的重锤如石子一般踢起,与空中飞来的一道鬼魅的光影相撞在一块儿。
“六子!”
陈轰喝声间,身子也应声半蹲下,六子在其身后脱手撒出一颗两掌大小的银卵流星锤!
硬接过陈轰一记重锤的光影慢下了动作,六子飞舞而来的流星锤锤头很容易又击中了它。
在六子双手盘花舞弄间,流星锤的铁链几下便缠实了凌空的光影,让其显出了真身:一柄三尺长剑!
锁住飞剑的六子来不及惊疑,双手绕舞,铁链缠头裹脑,将前头固锁的飞剑轻而易举地丢往了身后。
“三哥!”
六子再一呼喝,那名被叫做三哥的,留着一头寸发的中年男人急跃而来,一根长棍似融入其身,舞弄翻花间,意随心动,几招几式尽显刚强,将欲逃窜的飞剑打在身下动弹不得。
“小八,你的了!”
八人中三哥看样子最是可亲,棍压飞剑后,便侧脚一踢,将飞剑踢向了一旁八人中最是年轻的一位兄弟。
那名弟兄虽然在八人中最是年轻,但也已至中年,一身随性的布衣劲装,护腕束于臂上,一手持剑,一手持鞘,颇有些侠客风范。
而这突然被叫到名姓的小八才一剑刺死了倒地不起的反贼,蓦然回首间,被踢来的飞剑则正好飞入其鞘内。
“三哥,我就这一口剑鞘呀!”
看着合实在鞘内的飞剑,小八又瞧了瞧自己手上的长剑,一脸奈地笑。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危机迫在眉睫,作为八人中领头的陈轰肃然喝止了几人散漫的态度,捡起地上的重锤,砰砰两下便将两扇敦实厚重的城门砸得合实,随即又对八人中的其中二人吩咐道:“老四老五!放门闩!”
八人中,身材最壮硕的两名巨汉,抬着一根一丈长,五尺宽,一掌厚的榉木缓缓而来,将其置于城门铁箍上,彻底封死了城门。
“老二,老七,马上去通知东西两处巡兵营,让他们马上驰援北门!”
从城门前回头的陈轰嘴巴依然喋喋不休,不断指派新的任务,以应对当下失控的局面。
“剩下的人,随我去南港调船!随身仅带重要物件,不得有任何冗余!老二老七通知完巡兵营后立刻赶来南港,日落之前,必须出城避难!”
“好!”
兄弟七人即刻回应,瘦高个儿老二与矮小的老七自行离开,出了瓮城后,往东西二侧分路而去。
余下的人则收拾各自手上的兵器,一手提着两只大锤的陈轰揣着目瞪口呆的靳齐,提着他的胳膊一起走出了瓮城。
从高墙围堵的瓮城中走入阳光下,失神的靳齐方才神智清楚了些,他先是示意身边的陈轰放下搀扶自己的手,然后一脸倔强地颠着尚还不能站稳的腿脚,硬生生将路走了一丈多远才终于缓过劲来。
身边的陈轰等人看着靳家少爷的模样,被他浑身上下透出的一股子心气所感染,柔而不弱,善却知度,武不傍身,亦有雄心!
陈轰等人与靳齐相处越久,越是对这孩子喜欢起来,连他们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在靳齐步履蹒跚的行走时,几人的脚步也同样慢了下来,如同在陪伴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在靳齐活动完浑身筋骨,确认身体恙后,便对身边的陈轰等人一一抱拳致谢,礼数周全。
“靳齐在此谢过几位前辈救命之恩。”
陈轰等人亦是以江湖礼回敬,看着靳齐的目光中都是满意的神色。
但此时的靳齐面上却是焦急与担忧并存着,在谢过????????????陈轰等人后,靳齐转而便道:“目前情况尚未脱离险境,流民攻城的消息很快便会传遍文阳城,届时南港必然乱作一团,几位前辈若有意乘船离开,需快些动身才是。”
一言相劝后,靳齐则又朝领头的陈轰作礼一拜,言语辞令间带着一腔歉意。
“家父与前辈恩怨,晚辈也略有耳闻。”
听到这话,陈轰等人眉头一挑,余下几人的视线很自然地就瞥向了六子,让后者尴尬地挠了挠头。
但靳齐的话却还没停。
“晚辈自知前辈等人不想我牵扯进前人私怨中,对此,晚辈心怀感恩;然,靳家一门,共为担当!”
“靳齐得享父辈之荣,定要承父辈之罪,补前人之过!”
“晚辈有心偿还罪过,但此时危机当头,必须回府整合现存战力抵御外敌,留守郡城,如此方才能不让我靳家门楣蒙尘!”
“若日后江湖再见,或此役文阳得胜,诸位前辈乘船而归时,还望到府上一续,靳齐定偿父辈当年之过。”
话落,等靳齐再抬头时,就见天边飞来一道残影!
“小心!”
沉默不语的陈轰回身抡起大锤,在一声闷响中将半空的残影直接砸了下来!
“啪嗒!”
大锤上的热血一点点低落,除了靳齐强忍着翻涌到咽喉的酸意,陈轰等人全都对地上的一滩血肉烂泥不屑一顾。
“既如此,靳齐便先告辞!前辈们也快些到南港备船才是!”
靳齐抵拳捂了捂嘴角,咽下喉中作呕的异物后,急急规劝陈轰等人后,自己则快步往城中跑去。
望着靳齐远去的身影,陈轰六人站在原地默默注视了一阵,最终,还是话多的六子开了口。
“你们说,就靳叩那小人,怎么就养出了一个这么出众的孩子呢?这不合理呀!”
几人中除了陈轰,都斜眼白了六子一道,对着家伙的嘴,他们皆习以为常,懒得搭理。
而反观领头的陈轰,望着靳齐消失的路口驻足了许久,流转的眼波透着万千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