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小叩子呀!你说你要是当了那余家女婿,能不能给咱们镖局买一艘商船呀?这样就不用去看那船户的脸色了!”
“是呀!这租一艘商船还要欠一份人情,真是想着都不划算!”
南港码头,陈轰等人皆是将袖口卷至肩头,粗壮的臂膀淌着细汗,与港口一众力士异。
他们正将一箱箱封存好的货箱搬上商船,能装两人有余的长方货箱被一趟趟地送上船舱,而八名师兄弟早就从陈轰那里知晓了余如愿与千金令的事儿,现在六子等人正纷纷拿着这事调侃靳叩以作为消遣,并乐此不疲。
闷声搬运货箱的靳叩此刻已经涨红了面色,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羞的。
这头的六子与陈轰一道,一人一侧,将百来斤沉的货箱稳稳抬在手中,一步步挪至船舱落定。
二人支起腰身,看着船舱内垒起两丈来高的货箱,眼中满是艳羡。
“十五,十六,十七......”
陈轰悄声统计着里外货箱的数量,以确保万一失。
六子站在陈轰身旁,曲起手指叩了叩成墙的货箱,嘴上频频咋舌。
“啧啧啧,老陈,你说这些有钱人怎么挣钱就那么快呢?光这一箱,就能抵咱们多少趟镖呀?”
“二十九,三十。”
刚好清点完数量的陈轰拿手肘顶了顶多嘴的六子,先其一步往舱外走去,并一边走一边坦言警告。
“不是咱们的事儿,咱们不管!赶紧干活了!”
与六子不同的是,陈轰总能分得清主次场合。
在休憩懈怠时,他可以如六子一般油嘴滑舌,插科打诨,可一旦上手活计,护运押镖,陈轰便能自觉担任起镖局领头人的责任,不苟言笑,专注于事。
而这,也正是鸣震镖局上下都为他马首是瞻的原因。
被训话的六子嘿嘿一笑,转身追上陈轰的步调,嘴上依旧停不下话。
“还好这三十箱货里有一半都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否则我看呐,就是一百箱,也不一定能装得下这百万银两。”
“有钱好呀!你说是不是呀?靳姑爷!”
六子见身旁的陈轰对自己熟视睹,转首便朝搬运货物的靳叩喊了喊,这可把艞板上的靳叩说得腿脚都不利索了,一个踉跄差点把货物掀翻了过去。
“欸欸欸!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这你以后要是娶了大家姑娘,还怎么提振夫纲!”
在靳叩对面一起扶着货箱的瘦猴老二可为了难,当下使了使劲,稳住了倾倒的货箱,并也同样出言调侃了靳叩一句,以宣泄自己心头的不满。
“哈哈哈哈......欸!”
六子看着窘迫的靳叩哈哈大笑,但还没笑过多久,自己的屁股就被一旁的陈轰横踹了一脚,前倾的身形正好停在了靳叩的身边。
“靳叩,你跟我去后头找三儿他们,这箱就让他们俩搬!”
说罢,陈轰便拽着靳叩走下艞板,没有理会身后手足措的二人。
“呼!”
风声啸,扬帆起。
鸣震镖局此行,集聚了镖局上下顶尖的八名高手带着镖局弟子数余,押送这趟他们有史以来最远的一出镖。
南港港口,向锋看着远去的商船目露忧色,像一个父亲担心远行的孩儿。
——
甲板上,靳叩是第一个冲到护栏边的人,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江河与花草的味道,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嗅到的独特气息。
目光远眺两侧山川间如天地裂隙一般延绵的流域,靳叩好生沉醉。
后来依次上到甲板来的师兄弟们亦是如靳叩一般远眺起来,不过他们已然见过不少世面,此景于他们而言,不过尔尔,他们更期望,也更忧心的,是入西北后的风光。
走到靳叩身旁的陈轰笑着拍了拍靳叩的肩头,说道:“小叩子!第一趟就让你赶上了好时候了!乘船出镖,这好事儿可不常有。”
陈轰的话在靳叩耳边回荡,但靳叩此时却没能听进去一个字。
他对这外面的一切都太好奇了,好奇到仿佛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才睁眼看到这个世界一般。
陈轰自然也知道靳叩目前的状态,所以说过一句后也没有再过多打搅。
商船在江面上远行,长天漫漫。
——
“出师不利呀,遇上巡河使了!三哥,打点的银子快拿些出来!”
“幸会巡河使,在下行镖护师,提名鸣震,照身陈轰,还望巡河使放行。”
“欸!巡河使大人,我的照身符得找找,哦,在这儿呢在这儿呢!沉?不沉呀!巡河使您再瞧瞧?”
“应该的,应该的,咱镖师虽说那下九之流,但绝不做不入流的勾当!”
“谢巡河使!”
——
“老陈!醒醒!前面这船,不对劲!”
“水匪!是水匪!”
“老陈!这帮犊子要点火!”
“老四老五,灭火!老二,你护着靳叩!老七,你????????????保着船只!”
“六子跟三儿......跟我杀到对面去!”
——
“老陈!船要沉了!”
“跳船!快!”
“妈的!混蛋!混蛋!混蛋!”
“靳叩!别刺了!死了!快走!船要沉了!”
“不行......东西!得把东西带上!”
“靳叩!命要紧!靳叩——!”
——
“咳咳咳......”
“三儿,还剩多少人......”
“算上咱们,就只剩下十三人了......而且,都是重伤。”
“靳叩......还在吗?”
“......”
“那,货呢?”
“目前清点下来,就只剩七箱了......”
“山水一脉,处不在......这一镖,算彻底栽了......”
——
“老爷。”
聚贤楼内,晕厥过去的靳叩被老汉放在了偿爷的面前,偿爷的目光落在湿漉漉的靳叩身上,连连摇头。
“给你安排的路你不走,非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能与知,可悲!”
“林再格又如何?”
偿爷问,老汉便答:“剿了金驹寨五方十处前哨,其余哨点未有动作。”
“呵!那看来,老天爷还想再给这马儿一个机会。”
偿爷斜眼看了看靳叩,伸出一只脚嫌弃地踢了踢靳叩,让其滚至老汉的脚边。
“你不是说能驯吗?让我看看。”
——
“三个月前,你是不是被金驹寨一帮匪徒戏弄过?”
“是。”
与老汉并肩站在城垣上的靳叩仿佛变了一个人,双眸锐利,面色凝沉,手持一杆长枪,眺望远方的五官山。
“现在,偿爷想再给你一个机会。
老汉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靳叩目光所至,说:“去把那个人的人头,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