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
沈暮宵反应过来自己竟就在殿外睡了这样久,还不巧撞上谢霁扬,慌乱理正衣衫,起身行礼。
他眼睫还带着一点未干的湿润,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匆忙解释道:“真人,我不是故意偷懒,我今日是请了假,要去……”
沈暮宵话语又顿住了。
今日本是谢霁扬收徒考核之日,他请假便是为了此事,如今正主站在面前,他又实在狼狈,再摆于明面谈,便显得有些好笑了。
好在谢霁扬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简单看了一眼沈暮宵,问道:“为何不回屋中休息?”
沈暮宵从未想过谢霁扬会主动与自己说话,一时有些没回过神,半晌,才支支吾吾:“弟子,不小心睡着了……”
谢霁扬“嗯”了一声,目光在他被泪水沾湿的睫帘稍作停留,沈暮宵很快意识到,匆忙以手背擦去,声音恢复温和:“令真人见笑了。”
谢霁扬道:“事。”
不知何时,一轮绒月已然高悬,月光落在太清殿大理石地面,映出大片如同池水般清浅光泽,而谢霁扬身上白衣,却比月色更为澄澈。
沈暮宵看得有些发怔,抓住了这一点许是难再有下一次的机会,开口问道:“真人,我可否……”
谢霁扬不解看他。
沈暮宵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我自小敬仰真人,也是为了真人而修行,我知道自己资质差,但还是想请……请真人指点一二招。”
他极快说完这一段话,也做好了谢霁扬拒绝的准备。
承华真人日日忙碌修行,自然是没有时间理会他一个洒扫弟子,今日能有说上两句话机会,已是撞了大运了。
沈暮宵只是忍不住想试一试,想把握一点点可能的机会而已。
谢霁扬没有接话。
他自知逾越,面上羞愧,正要告退,那道冷清声音已然响起:“你要学什么?”
沈暮宵瞳孔骤然缩紧,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霁扬。
谢霁扬表现如常,似只在平静地讲述着一件事。
沈暮宵尽力保持平和,掩不去微微加快的语速:“基础的,最基础的就可以,”他话语稍停,声音低了一些,补充道,“洒扫弟子平日极少有练习时间,也人教导,真人,我想学究游宗入门剑法……可以吗?”
沈暮宵是经过极为认真仔细的思考,才提出了这个要求。
非究游宗正式入门弟子不得学习宗门剑法,只能学习几道浅显基础的江湖剑法,但谢霁扬此人,是绝不会有心思去在意这几道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剑法能不能教给洒扫弟子。
于他而言,不过顺手,对沈暮宵而已,却至关重要。
究游宗确实不让非正式弟子学习,可沈暮宵学了,还是谢霁扬亲自教的,谁要敢反驳,那便是不认承华真人。剑法一学,就生生多了一条正当理由,可以心安理得留在究游宗。
说不定潜移默化地,便也就真成了外门弟子。
可沈暮宵自然是不会把自己打算说给谢霁扬的,他每做一件事,都提前想好了可能发生的结果,再顺理成章,从中选择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
这是沈暮宵多年以来,从吃亏教训中一点点学到的。
谢霁扬既同意了他,此刻也不作推却,沈暮宵跟在他身后,一同行至前殿广场。谢霁扬取来一本基础入门剑诀交到他手中,继而,便开始第一式至五式教学。
他不愧为剑道第一人的名声,纵是最简单的基础剑招,也在手中行云流水如一套极为精妙的高级剑诀。
点、位、招,精准凌厉,出招收剑若春风化雨,万壑争流。
沈暮宵从前曾偶尔瞥见几眼演武场中弟子修行,他认得出招,而今再看,这几招在谢霁扬手中,用天差地别形容尚且还算侮辱。
他眼睛眨也不敢眨,盯着这几招剑法施展完毕,谢霁扬又随手折下一截枯枝作剑,抛掷于他面前。
沈暮宵匆忙拾起,谢霁扬问:“记得几招?”
他闭眼回想,脑中滚荡方才谢霁扬所使出剑招,蓦地睁眼:“五招。”
谢霁扬所施展招式,一共五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