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钻入香水的柑橘香气,和花铃身上淡淡的香甜气息混在一起,贺清再也难以保持冷静,她下意识地后退,把身体全部缩上了沙发。花铃对此早有预料,解决方式也简单而粗暴,她向着贺清扑过去,在短暂的冲击之后,成功按住了对方肩膀。花铃骑在贺清身上,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沙发上,唇边含着看起来有几分危险的笑容。
贺清吓得不敢动。
身下是柔软的沙发,身上是花铃柔软的身体。身体上的感觉并不难过,但她的精神饱受煎熬。
这是花铃第一次压在她身上。
平时的花铃不会这样做的。
花铃穿着陌生的衣服,脸上涂了粉末,身上洒了香水,踩着高跟鞋强行入侵了自己的家,用在外面走过的鞋在家里的地板和地毯上踩来踩去,未经允许拆开了自己的蛋糕盒,一点都不心疼地吃掉了,强迫自己和她间接接吻,最后还把自己按倒在沙发上。
贺清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不该是这样的,花铃不该是这样的,这样的人,还是花铃吗?
花铃把她按在沙发上,强迫她持续吸入香水的气味,她已经感到难过得想吐了。
现在是白天,日光非常强烈,白色基调的室内非常明亮。
所以花铃的脸,就算从下面向上看,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脖子和脸上的颜色不太一样,平时是一样的,所以她大概在脸上抹了一整层的粉或者乳脂状的东西。
眼睛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眼皮上有淡淡的颜色,应该是抹上了颜料粉,眼角没有颜色,但是也有细细碎碎的闪光粉。
柔软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贺清缩了缩脖子,她觉得自己很难呼吸,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只能绝望地继续看着花铃的脸。
嘴唇上有着和平时不同的颜色。
是粉色的。
一定是唇膏了。涂上嘴唇之后就让花铃漂亮的嘴唇染上诡异的颜色、闪着毫不自然的亮光、像是车漆一样的东西。
但花铃的嘴唇还是柔软的。
瞳孔渐渐放大,贺清停止了呼吸。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涂了唇膏的感觉和平时不一样。
恶心的东西隔在自己和花铃柔软的嘴唇之间,也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被污染了。
花铃的舌头在温柔地舔自己的嘴唇,然后慢慢地钻了进来。
探进了自己的口腔。
“呜??”贺清发出呜咽一样的声音,在慌乱中抓紧了花铃的手臂。
她摸到了半透明的纱质长袖,和上面精巧的刺绣。
纱的感觉很不好,她讨厌纱质的衣物,花铃也知道的。
花铃的舌头舔着自己的舌头和口腔内部,感觉很舒服,非常刺激。
心脏跳得很快,贺清觉得这大概是心动的感觉,但她依旧很想哭。
平时的花铃非常尊重自己,根本不会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就碰触自己,更不用说做接吻这么刺激的事情了。
有和平时不同的味道。
花铃自己的香气。
深粉色的桃花蛋糕的甜味。
和、和??
身体在抖,手指在痉挛着,她抓紧了花铃的手臂,手指陷入了纱、陷入了花铃的皮肤。也许是把花铃弄痛了吧,花铃慢慢结束了这次亲吻,稍稍向后退了一点。
眼睛很难好好聚焦,眼前模糊一片,虽然她看不到,但她感受得到花铃的嘴唇和自己的分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被拖着慢慢垂落。
湿湿的,有点微微的凉。
“啊??”贺清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当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她才感受到自己脸上已经被泪水浸湿,声音也艰涩得不像样。
花铃还压在自己身上,她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在自己耳边轻声说:”都已经做过那么多次了,也已经好好接过吻了,怎么还在想间接接吻这种事?“
热热的气息吹到耳朵里,贺清忍不住战栗起来。
花铃嘴边带着诡异的弧度,慢慢从贺清身上爬起来,坐到了一边。
贺清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虚弱,她用已经没什么力气、还在不断颤抖着的双手支撑着身体,让自己好好坐起来。刚刚抬起头来,便有干燥柔软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脸,花铃自作主张地拿了纸巾,帮她细致地一点一点擦干脸上的水痕。
自作主张。
对,今天花铃一直在自作主张。这令她感到非常不安和恐惧。
花铃把纸巾丢掉,站起身来,绕过茶几,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贺清以为她要走了,才稍微安下心来,便见她在几步之后便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细跟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击出清脆的响声,贺清不禁本能地瑟缩起来。
她站在贺清的正对面,让贺清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全身。
贺清不想看,却不敢移开视线,只能被迫地看着花铃——被迫看着今天的花铃,与以往不同的花铃,她不认识的花铃。
花铃很漂亮。
即便化了妆也很漂亮。
即便穿着有着绣花和纱的衣服也很漂亮。
即便穿上了令她比贺清高的高跟鞋也很漂亮。
但贺清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漂亮,平时的花铃已经足够美丽动人,即便没有那些粉末脂膏,即便没有花俏华丽的衣服,即便没有吸引周围人的香水味,她也是贺清喜欢的花铃。
喜??喜欢?
贺清因这个词感到窒息。
花铃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抬起手,转动身体的关节,像是在跳舞一样,让贺清好好看她的身体活动起来的样子。
“我看起来很恐怖吗?”少女的语气娇艳明快,贺清忍不住狠狠抖了一下。
平时的花铃一点都不活泼,当然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原来她不是在让自己看她的肢体,而是让自己看她的形象吗?
“很??美丽??”贺清很费力才说出这句话。
平心而论,花铃在客观上和“恐怖”这个词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很害怕。
“但是你很害怕。”花铃的语气平静下来,冷漠地陈述着事实。
贺清抱着头,崩溃地重重点头。
她不想这样,不想看到这样的花铃,不想。
嗒。
高跟鞋的鞋跟在原地重重地敲了一下,贺清又瑟缩了一下。
她死死闭着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惹花铃不快了,不知道对方会对自己做什么。
空气中传来了像是轻笑声的气音,紧接着节奏很快的脚步声传来,身边的沙发又陷下去了。
香水味再度滞留在自己的身侧。
纸袋的声音传入耳中。
贺清听到了不妙的声音,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到装着饰品的木质首饰盒已经被花铃拿在手中,她来不及阻止,花铃便已经打开了首饰盒。
“啊。”花铃发出了短暂的感叹声,她发出了很小的笑声,然后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发间的发簪抽出,将挽起的长发放下来。
黑色的长发散下来的那一刻,贺清的眼睛睁大了,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觉得心脏又跳得很快了。
少女很开心地笑着,把闪着微光的胸针放到头发上,问:“好看吗?”
贺清只能凭本能用力点头。
“噗??”花铃看上去很开心,她拿着价值不菲的两枚胸针,新奇地把玩着。
贺清紧张地看着她。
“嗯,谢谢你。”花铃终于又抬头望着她,露出了非常好看的笑容。
非常温柔、迷人的笑容。
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贺清便见过的笑容。花铃的笑带着极强的感染力,把她的世界撕开了一道裂痕。
贺清捂住了脸。
眼睛很酸很痛,她很难过,眼泪自然就流下来了。
花铃的笑容还和以前一样,花铃却已经变成了令她感到陌生的花铃了。
手被抓住,被强硬地移开了。喜欢的人看着自己流泪的样子,带着愉快的表情说:“很漂亮??”
贺清迟疑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大概是在说胸针。
“谢谢清河老师,胸针我收下了,我还会再来的。”少女脸上带着能让贺清恍惚的美丽笑容,说完这句话后便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看上去就像是可爱的小鸟。
像是她发簪上的羽毛一样,像是她裙子上的华美的鸟类刺绣一样。
自由、忧虑、不会被任何东西拘束,如风一般来去自如。
家门被关上了。
贺清久久坐在沙发上。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
心脏仍在跳动着。
她垂下眼,慢慢地出了一口气,连心爱的蛋糕都没有精力处理,便拖着非常疲累的身体和心,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花铃不像是花铃了。
花铃不喜欢她了吗?
在商场的时候,花铃身后还跟着别的人。那会是谁呢,她另外的情人吗?
对,花铃,从来都没有说过,她只会属于她一个人。
我??我明明??好像喜欢上花铃了???
她躺在床上,双眼放空,望着空白的天花板,感觉眼角又有点湿了。她很快便闭上双眼,在艳阳高照的白日便顺利地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