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六面佛走后,世誉频繁地梦见那个被追杀的雨夜。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梦见了更早一些的场景。
施展身法的公孙阑轻松便甩开了钻天鼠的追击,而后尽管遭遇埋伏,身受重伤,但他仍然能够在竹林中翩然飞掠。这段记忆不断在世誉的梦中重现,一次又一次。渐渐地,世誉能够感受到,在每一次公孙阑施展凌波微步之前,内力是如何在经脉之间流转,同时随着记忆画面的不断重放,凌波微步的身法技巧逐渐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世誉再次从梦中惊醒,他感到脑子里有一股久远的记忆正在苏醒,不断闪现着。这股记忆似乎意识到世誉并非这具身体的主人,持续命令着大脑发出剧痛信号,试图将他的灵魂排斥出去。世誉蜷缩起身体,面露痛苦。没完没了的疼痛把他搞得有些恼火,他愤怒地握拳捶打自己的脑袋,低声吼着:“滚开!现在我说了算!”
突然,世誉被一串记忆瞬间席卷。他练功要迟到了,一位白胡子长发老者横眉怒目地怒视着他,最后他喜提两个小时的加练。画面一转,自己正杵在水田中,双腿深深地扎在地里,白胡子老者站在田埂上指挥着自己踏出奇怪的步伐。然后是,数枝繁叶茂的苍天古树在他脚下掠过,他感到身体异常轻盈,一只雄鹰在他的头顶飞行,他再次驱动内力沿着特定的经脉顺序运转,速度陡然提升,迅速超过了雄鹰,率先冲出森林的边界。白胡子老者站在终点,满意的点了点头,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记忆突然消散,剧烈的疼痛也消失不见。小小的房间里,世誉平静地躺在床上,看起来他顺利熬过了身体的排斥反应。
突然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两眼放光,二话不说冲出了房间。然后他双脚稍稍发力,身体便已飞上屋顶。他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肆忌惮的,甚至是有些疯狂的在七侠镇上方飞奔。他的脚步不断变换,没有在瓦片上留下一丝痕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再次高高跃起,准备跳向另一个屋顶,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眼神快速黯淡,凌厉的气息也瞬间消散。当世誉重新恢复意识时,他看见的是即将撞到脸上的地面。一声闷响,他结结实实地摔了个鼻青脸肿。幸运的是此时已是深夜,人发现这个倒霉蛋。
世誉狼狈地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方才似乎进入到了某种奇怪的状态,尽管他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身体却并不由他控制。他能肯定公孙阑的灵魂已经不在,刚刚他的表现更像是肌肉记忆起的作用。
稍早之前,他看见了一些公孙阑从小练习凌波微步的记忆,可能正是这些记忆激发了他的身体反应。
世誉原地跳了几下,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变得更加轻盈,在跃起的瞬间,双腿隐隐有施展身法的冲动。
世誉大喜,或许他已经学会了公孙阑的凌波微步,更准确地说,是他恢复了使用凌波微步的记忆。
自从上次再见六面佛以来,他一直感到焦虑,目前他没有任何武艺可以自保,而六面佛又随时可能再次找上门来。如果他能够施展凌波微步,他的生命安全将得到更大的保证。
世誉眼看四下人,便原地摆开架势,试图再次使出凌波微步。然而,接下来论世誉怎么蹦跶,或快速折返跑,或五十米冲刺...就是法再次施展出凌波微步。他累得瘫倒在地,他猜测可能是自己目前外在的身体素质只相当于普通人,而体内经脉又尚未恢复,此时的身体强度不足以支持施展出身法。
“一定要想办法修复体内的经脉!”世誉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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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侠镇经贸发达,时常有商人雇佣镖局运送货物。由于这些贸易货物通常数量众多又体积庞大,因此佟掌柜给世誉配了一架马车。而佟掌柜之所以如此豪爽,是因为前不久菜鸡驿站在各大镖局的第一期抽成已经到账,佟掌柜对着账单偷笑了好几个晚上。
今天,世誉的任务是配送几大包西安府的特产茶叶到【小鹿茶馆】。小鹿茶馆位于镇外的官道旁,主要为来往的商人和镖师提供服务。偶也会出现武艺不凡的江湖中人,他们或不苟言笑、雷厉风行;或全身笼罩在黑袍中,行事神秘。因此这里就同客栈一样鱼龙混杂,流传出不少有趣的故事。
世誉驾驶着马车驶出镇门口,茶馆距离此处还有二里多地,他倒也不急,轻轻拉动缰绳,控制着马匹悠然前行。
此时的七侠镇正值初秋,官道两旁的树木已经微微泛红。清风徐来,吹散了世誉身上的燥气。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阳光和雨后泥土的芳香。
世誉伸着懒腰,神情惬意。
马车行进不久,前方道路旁出现了一位年轻小伙子,他背着硕大的背篓,看样貌不过十五六岁,此时他正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不断地喘着粗气。
世誉拉起缰绳,停下马车,询问道:“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
那年轻小伙站起身来,开朗地笑道:“大哥,我是镇上济世堂的实习医师,我叫许安,您就叫我小安吧。”
“小安,你这是要去哪?看你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带你一程。”世誉说道。
许安听闻一喜:“真的吗?可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世誉微微点头,报上姓名:“我叫世誉。”
“原来是誉大哥,今日我受师傅的吩咐,正打算前往归元山中采集一些药材。”许安说道。
“归元山啊,到达小鹿茶馆后还要走二里。”世誉说。
尽管距离不远,但世誉注意到许安的体格颇为瘦弱,似乎身体不是很好。
许安被世誉看得不好意思,笑着挠了挠头:“誉大哥您别笑话我,我打小体弱,所以这才走了没多远便停下休息。”
“平日里在医馆帮师傅晒晒药,做一些小事。谁知今天师兄们都已出门问诊,而馆内有一味草药存量告急,所以我便自告奋勇进山寻药。”许安继续说道。
世誉一笑,这许安倒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转身拍拍车厢,“上来吧,小安,我正好要去小鹿茶馆,交货之后,我送你到归元山。”
许安也没再客套,连声道谢后迅速爬上马车。世誉一挥缰绳,马车再次缓缓启程。
到达小鹿茶馆后,世誉卸下茶叶,许安见状也上前帮忙。在茶馆的小鹿小姐确认货物误后,两人便与之道别,再次坐上马车前往归元山。
马车上,世誉向许安打听道:“小安,你们医馆有没有治疗内伤,修复经脉的药?”
“修复经脉的草药颇为罕见,不过我们济世堂是七侠镇最大的医馆,还是有些收藏的。”许安语气中颇有些自豪。
世誉大喜,再次问道:“那要配制一副这药,需要多少银子?”
许安手握着下巴,回忆着:“我记得是三两银子一副。”
世誉的脸色微微一沉,心凉了半截。他的月钱全部用来抵债了,平日里送货倒是有些富商愿意打赏他,但那才几文钱,这得凑到猴年马月去。
许安看出了世誉的尴尬。
“那个...誉大哥,我没法送您一副,但如果您可以拿出主药,我可以免费帮您配齐副药和药引。我辨药的能力可是连师傅都夸呢。”许安摸着头缓缓道。
一副药当中最有价值的自然是主药,它决定了整副药的疗效。若再搭配上合适的副药和药引,最终治疗效果甚至可能成倍增长。
世誉欣慰地看着许安,“小安,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这主药我也拿不出。”
许安微笑着说:“誉大哥别灰心,我刚好知道一味可治愈经脉断裂的药,就在归元山中。”
世誉眼睛一亮,惊喜地看着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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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打烊后,众人吃完晚饭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弦月当空,一只狗子枕着自己的爪子沉沉睡去。又过了一段时间,一扇房门被缓缓打开,世誉轻手轻脚来到后院马厩,一边安抚着马儿,一边解开缰绳。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世誉将马牵到镇门口,才轻盈地跃上马背,朝归元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白天的时候,许安已经向他描述了星灵花的特征。但由于星灵花颇为罕见,许安也只是偶然从猎户口中听说,并未亲自寻见。所以世誉目前能知道的只是个大概范围,具体能否寻见,只能希望运气站在他的这边。
“希望顺利。”他喃喃道。
归元山人迹罕至,颇为原始,山中有不少野兽,夜间出没的凶兽也不在少数。
四里地的路程,在快马加鞭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世誉便来到了归元山山脚下。他拴好马,照着许安描述的方位前进。
进入山中初始,周围还有许多人活动的迹象,不少树木上都有着樵夫砍伐的痕迹。随着深入山中,脚下的路慢慢没了痕迹。世誉只好踩着枯树枝和杂草前进。而在遇到厚重的枯叶遮挡住地面时,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试探前行,以免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