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崖一边震惊于这惨案的真实，一边木然地随着孤先生以及众人，走进了宅邸。

“各位好。”一个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迅速迎了上来，“孤先生，需要我带新来的使徒们去地下室、看那只兽吗？”

“嗯，不用，谢谢你了，我来就好。”

孤先生向他们介绍此人，“这是第七番队后勤队的柱，姓范。他只是一介凡人，所以我一般叫他凡仔。你们也这样称呼他吧。”

听到这寻常滋味中略带歧视的话语，范先生并没有愠怒，只是保持着标志性的微笑，礼貌又卑微。

“他明明看起来比众人都要年纪大呀！”齐崖心里嘀咕道，对孤先生的礼有些反感。

齐崖向眼前不温不火的男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学孤先生对他的称呼，只是喊了句，“凡叔。”

孤先生扬了扬眉毛，动作小到甚至齐崖那【圣石】带来的超强洞察力都法感知。

过了一会，正当他把众人领下楼时，孤先生突然提了一句，“你们不用担心，第七番队不需要使徒，我不会把你们安排到凡仔麾下的。”

“你们是【圣石】，身份与凡人不同。”

“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入了这个大门就要清楚自己身份的高贵。你们是觉醒者---是“觉醒”，不是“退化”。你们是更高级的存在。”

齐崖不喜欢孤先生的高傲，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顺着楼梯而下的时候，趁着还未开灯那几秒的光线昏暗，翻了个白眼。

不过，唐古听出了一些蹊跷，“孤先生，为什么你要说，“你们圣石”？而不是“我们圣石”？难道你认为的高贵身份不包括你自己吗？”

齐崖在点拨下，于是也听懂了孤先生的话外之音。

此时，楼梯的灯光随着气氛诡异地摇摆。

孤先生看向旬夜，眼里是淡淡的笑意。

旬夜于是解释道，“孤老大并不是【圣石】。”

……

“但是！那种压迫感……”唐古被震惊到了。

“我看见了！他刚才使用了术式的！”齐崖大声地抗议。

“是啊，”就连站在他身侧、已经等待到不爽很长时间了的周扒皮也说道，“我也看到了。”

“我旬家的族人，只要继承到了【石英】的，都是那个时代的最强，也是那个时代筑塔七番队的至高柱。”旬夜说，“但我这一代，不知为什么，出现了这家伙，明明不是【圣石】，却有着比单个石头更强的力量---他可以复制任何一个【圣石】的术式，只要此石头还没被杀掉。”

“什么杀掉！？说得那么露骨！”孤先生又是女孩子般粉红地一笑，似乎刚才走进宅邸时、要齐崖下决心杀戮的，并不是他。“那叫筑塔！文人说事要文雅！要有风度！”

“是啊，刚才是谁对凡先生礼的？”

“我……我不是想，在新人面前逞下威风嘛！这也要批评人家……”孤先生眼睛眯成一条缝，呲牙咧嘴，甩动面门上的发辫，像个姑娘家地闹道。

“……”旬夜语。

但下一秒，孤先生的薄唇恢复了之前的纤细与矜持，眼睛也睁开，那黄金瞳孔在这灯光法触及的地下室深处，夺目得仿佛成了一个光源。

他对几个即将进行考核的使徒问道：“说到筑塔，你们知道具体操作细节吗？”

唐古问：“难道不是，只要导致觉醒者的非自然死亡，就可以在沙塔上添一颗宝石？”

“对于你们这种史诗级别（和史诗以下），的确如此---如果要“筑”你们，只用夺走性命就好。但史诗与传说之间有一道分水岭。”

孤先生接着说，“像旬夜这样的传说级别【圣石】，单单杀了他是筑不了塔的，你得进入他的【圣石】世界，成功完成“筑塔游戏”，才能筑塔。当然，这些【圣石】可是值很多个月的。”

“比如，如果我要杀旬夜。他的【圣石】世界名为【石英】世界，是“失乐园”的那个传说。你们要是懂文学，就应该读过17世纪英国诗人约翰·弥尔顿，他以《旧约圣经·创世纪为基础创作的传说长诗。对，旬夜的【石英】世界就是那个故事。我得在他防备的时候，也就是“可捕杀”状态，进入那个传说故事，完成对应的筑塔游戏。”

“每一个【圣石】世界的主人，在筑塔游戏开始时，便会化身为那个世界的宇宙意识，潜移默化地影响世界里的NPC，阻扰挑战者游戏胜利。”

“而你们马上要面临的考核目标，对“兽”的击杀……这个兽的【圣石】也将是传说级别。和旬夜一样哦。”

他身旁的旬夜哼了一下，不知是表示赞同，还是对孤先生拿自己与“兽”做比较的不满。

旬夜补充说道，“距离沙塔倒塌还有200多年，我们这一代的【圣石】虽然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我们能做的是尽力地推迟那一天的到来。我们艰辛地筑塔就是为了如此的大义---不要认为我们孤老大这般大费周章地跟你们解释筑塔方式，是为了……”

他特地看了看齐崖，接着说，“……为了你们某人在最后一刻为了你所谓的正义而放弃。”

孤先生补充道，“正如旬夜所说。你们最好尽力完成筑塔，否则我会很生气的。”

齐崖咽了咽口水。

……

但旬夜接下来的发言，才是真正的细思极恐：

他顺着孤先生的话，说，“不过嘛，我们的大义…有些一言难尽---毕竟，临近公元3000年时，那时的筑塔七番队，因为临近全人类的灭亡，恐怕得不择手段地筑塔了。我是说，他们可能会自相残杀了。”

齐崖有些崩溃，“那你们筑塔的目的，就仅仅是推迟末日的临近？你们不杀我们的原因，仅仅只是“尚且没到那个地步”？如果今年是2999年，你们会在学校里动手吗？”

旬夜没有言语。

但孤先生的瞳孔膨胀了一分，他轻轻地说道，“当然了。”

“我们第三番队的“柱”，【虎眼石】普罗维登斯（Prvin），他的术式是“全视之眼”，能够定位到每一个新觉醒者的位置、以及术式能力。”孤先生解释。“到了200年后的那一天，若是我还活着，一旦定位完成，我就会亲自去学校、亲手杀死你们！”

“哪怕是，只值一分钟的最普通的【圣石】，我都会亲力亲为，完全击杀。谁都不能阻止我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