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冲破雾霭,凉风吹散秋日的云层。
白芨在凉飕飕的清晨,穿着单薄的衣裳,露出细小的手腕和脚脖子使劲推着装了半桶水的木桶。
她得在这里的管事醒来之前将院子里的水缸填满,不然的话又得受皮肉之苦了。
白芨一边推一边感叹自己真倒霉。
“月红,你又在倒水?我来帮你。”
才刚将水缸里的水倒了个三分一满的白芨闻声将空水桶放好,低头掩去对于孩子来说略显成熟的表情,笑着抬头:“不啦,谢谢姐姐。”
在泉香班待了好几天了,白芨还是不习惯别人叫她“月红”。
泉香班规定:所有在这里的女性,论是妓子还是仆从,都必须以“月”字打头来取名字。而对于男人,他们则没有过多的要求。
因此,就算你之前有自己的名字在这里也不能用。进了泉香班,就得用他们给你的名字,代表着和之前的一切划分清楚关系,此后便只是泉香班的人。
白芨对于他们这种给人起名字约等于套狗牌的规定非常鄙夷,知道的当天就偷偷翻了个大白眼,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非常活动眼睛。
而白芨的名字被起的非常草率,因为眼睛是红色的,所叫月红。
而现在这个穿着水蓝色纱裙逐渐走近自己的温婉女人,名叫月莲,是泉香班的清倌,也是头牌之一。
是在白芨醒来前后一直负责照顾她的人。也是那个时候白芨才从她口中得知,自己差点病好了就要去陪客了!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变态!
幸好因为自己的红色眼睛,他们认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怕惹祸上身所以并没有把自己送给那个恋童癖县太爷。但是又因为花了钱把人买下来,总不能再退回去。
虽然年龄小,但也算个劳动力,索性就先放着干干活,也想着说不定有客人的爱好比较特殊。
白芨在心里感谢了自己的红眼睛一万遍。
而自己之后干活的时,也听到了泉香班的人议论将自己绑来的那一对母子的下场——二人在距离自己家五六里之外的土谷祠里被发现,当时的二人给自己做了遮掩,也知道隐瞒白芨眼睛的事情会被泉香班的人报复,但是他们仍然心存侥幸,以为凭借自己多年躲避的经验可以逃的掉。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们有心想躲避泉香班的人,但是架不住泉香班的狗腿子眼神毒辣老练,观察片刻就发现了母子二人。
当下王志成的手就被被砍了,王姨的舌头被拔了,而且二人还要给良爷“赔偿费”十五吊钱。
听到这个结果的白芨没有太多的情绪,人贩子在哪里都是要死刑的,况且看他们熟练的抓自己的举动,白芨感觉他们拐卖的妇女儿童只多不少,只是黑吃黑失败罢了。
因为眼睛的原因,白芨不被允许到前面的客座大堂,只能在后面干杂活,就算要去前堂也得带着头纱遮挡自己的红眼睛才行,不能让客人被吓到。
这点白芨倒是所谓,还乐得自在。
但是在这个鬼地方已经待着超过七天了,加上自己生病的三四天左右,至少也有十天了,白芨待的越发心烦。
早几天的时候因为大病初愈,没有力气,也不清楚情况,所以白芨没有急着逃跑,想着先摸清楚状况。
后来倒是有尝试着逃跑过一次,但是泉香班表面上看着没有任何护卫,一派夜夜笙歌的景象,但是暗地里却有很多。
白芨那次逃跑,刚避开人跑到后门口,正打算出去就被人从身后拎了起来,之后当然是被毒打教训了一顿。
并且在这之后,买下自己的良爷听说了这件事,说:“看来是身体好了,送到老孙哪儿叫她去干活吧,不用仔细养着了。”
从那之后白芨每天都得在众人或不屑,或歧视的眼神中干活,从中也感受到了药王谷之外的大部分人对于自己眼睛的反应。
要干的活包括但不限于将水缸倒满,擦干净整个泉香班的地板、所有客人使用的碗筷还有姑娘们的衣服都得她来洗。
特别是水缸,如果没有在管事起来之前倒满的话,他就会挥舞着鞭子狠抽自己,半点没有爱护儿童的美好品德。
不过也正是因为被打了,白芨才可以去月莲哪里治疗,她也就可以从中偷拿点药材,自己配个防身药粉和治疗效果高一点的药膏什么的。
月莲有些医术,但不多,和药王谷的人比起来那肯定是不够看的。
但是她心善,有着和她成长的地方不匹配的善良。对白芨也不设防,每次白芨带着鞭伤来找她的时候,月莲都会忍着泪水,努力给她医治。
而经过几天的观察,白芨已经借着擦地摸清楚了泉香班的整个环境,也因为年纪小,大人们说话不避着她而摸清楚了他们的每日事项、出入口分布、各种新鲜事等。
白芨相信只要自己找到机会,就一定有概率可以逃的掉!
只是不能再偷摸着走了,得有一个名头正当的理由离开泉香班才可以制造机会逃跑。
泉香班的打手们个个都躲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寻找着挑衅闹事的人,想要逃跑的妓子、仆从,所以她得十万分小心。
月莲踏着凉风走近,不顾白芨的劝阻,拿起另外一个木桶就要帮忙一起把水缸填满。
白芨也就随她去了,有人帮忙快点做完事情好过等一下被打。她已经过了要借伤痕,然后去月莲哪里偷拿药的阶段了,自己也不是受虐狂。
二人费劲的将水缸倒满水之后,坐在水缸旁边的石椅上休息。
月莲拉着白芨的手,看着她手上的伤痕,有几处因为当时管事使了大劲,导致伤口深可见骨,幸好自己留存了一些客人给的有良效的药膏,不然的话这个娃娃的手就得废了。
“我和良爷说了。”月莲虚拉着白芨的小手,生怕她把自己捏疼了,“你先跟在我身边做事情,你还小,这些活计对你来说太重了。”
白芨低着头,发丝遮挡住一部分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人,思索片刻:“谢谢姐姐,那孙管事不会再打我了吗?”
孙管事,泉香班的管事老人了。在泉香班作工已有十年整,为人傲慢喜爱喝酒,喜欢将自己的不满、怨气发泄在手下由自己管理的人身上。
长此以往,在他手底下的人伤的伤,残废的残废,每个人都怨声载道的,但是迫于他的淫威不敢反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