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后,白日逐渐漫长,秦淮河上西沉的落日也愈发慵懒。
两岸河房,星星点点地亮起光来,暮色下落,河上的灯船鼓声渐起。
严安鹤站在利涉桥的桥尾,望着向他走来的三五人,眼底波,瞳仁如墨般浓稠。
直到那三五之人走近,他眼中才闪过一抹幽光,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还不等严安鹤上前,伴随着一阵大笑,走在最前头,一席锦服,周身镶金嵌玉,年约五旬的中年人说道。
“严公子可是久等了呀?”
严安鹤展臂至面前,拢手躬身,低头行礼。
“小人恭候大人,何来久等一说。”
“哈哈哈,严公子不必多礼,以后能不能吃上好茶,还得仰仗你呢。”
薛长贵笑着摇摇手中折扇,但眼底的轻蔑快溢了出来。
虽说朝廷留都南京,可这天下人都知道,南京的官员没有实权,要么是被贬至南京,要么是来南京养老的。
唯独守备太监,还有些实权,这官宦势力,全都附庸于守备太监。
薛长贵就是南京新上任的守备太监。
“不敢,市井之人怎敢让大人提起我这贱名,大人,东西都备好了。”
说着,严安鹤半弯着腰,请薛长贵及三个随从人员上了船。
“你这画舫蓬上的琉璃灯可真多呀,这船上的香可没你身上的好闻!哈哈哈!”
薛长贵晃着脑袋,嬉笑盯着严安鹤。
“大人说笑了。”
惜春见众人已进中舱落座,立马端上早已备好的茶点。
严安鹤半跪在众人对面,用下人送上的水净了净手,打开了桌上提前放好的茶末置盒。
他身后的纱幔竹帘缓缓落下,灯影照着他,他的身影落在纱幔后另一女子身上。
随着严安鹤开始点茶,那女子拨动琴弦,轻轻吟唱起来,歌声如丝如雾久久盘旋。
直到严安鹤第七次注水击拂,琴声也逐渐进入尾声,曲调变快,最终以一个高音收尾,而严安鹤也已将茶汤分好在茶盏内。
严安鹤身后,船前舱落下的竹帘被卷起,四个神清骨秀的姑娘露了脸,端过茶盏,走向薛长贵一席人。
薛长贵用力拍了一下身前的红木桌。
“不愧是严家人,早有耳闻你家女子点茶技艺高超,把那前人品茶伎俩学的通透,没想到男人也如此细腻!”
说话的功夫,那四个姑娘已整齐落座在薛长贵等人身侧。
“这些个姑娘,平日给钱都难请来,还是严家少爷面儿大!”
薛长贵身边另一年纪不过二十的年轻男子说道。
“哪能呢,这不是跟他们说薛大人有雅兴,缺人一起品茶,她们呀就上赶着来了。”
薛长贵翘起地嘴角咧的更高,拿着折扇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抚上了身侧姑娘的腰。
严安鹤冲三和点头,三和端上了一个紫檀木箱。
薛长贵眼睛盯着身侧的姑娘,但余光一直瞥着严安鹤手中的玩意儿。
严安鹤拿着惜春递过来的钥匙,打开箱上暗锁,展开箱子,左右两个同样大小的屉盒出现在眼前。
严安鹤托起紫檀木箱,走向薛长贵。
“大人,听闻您喜好收集宝物,不知这些能入大人眼吗?”
薛长贵看清箱里的物件时,瞳仁一下子变大。
他站起身,立马拿起放在箱子右屉的物件。
“金累丝镶宝饰烧蓝翡翠孔雀盖盒!这不是前参赞机务宁大人的宝物吗!”
严安鹤笑意晏晏。
“是南京守备太监薛大人的。”
“哦!哦!对对对,是我的、我的。”
薛长贵瞅瞅身边几人,顺势拿起了箱子里左屉的物件。
“这是?”
“浮光锦。”
薛长贵展开这色彩斑斓的织锦,云气文虎,辟邪草龙,朱雀大鸟精美展现在这一块织锦上。
“好,好啊!”
薛长贵收好两件物品,合起箱子,冲身边人挤挤眼睛,旁边那位稍年长的,立马端着东西放在自己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