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冲虚,揣着手,疾步快走在白云观的石涧小路上。观主玄真法师是他的师父,师父让他去请,久住山间的玄凌师叔。
师叔俊逸非凡,且只比冲虚大了四岁。按说,该是活泼顽劣的时候。
但事实却非如此。
一则,其弱冠之年,便已达到幽逸之境。除了飞升神仙之境的师祖外,师叔是全道观境界最高之人。
着实令人钦佩。
二则,师叔虽不苛责众师兄弟,但性子冷冽非常。听师父说,大有师祖当年之姿。
因而,和冲虚同辈的师兄弟们,大多又尊重又惧怕这个小师叔。
正想着,冲虚终于爬到山顶,见到了玄凌。
他束着一个混元髻,穿一件青灰色的道袍,身姿挺立,端坐在山林间,静心打坐。
“冲虚,有什么事?”
闭目修行的玄凌早已知晓冲虚的到来,开口问道。
“师叔,师父让我来请您过去。说是有事相商,万分紧急。”
山路难行,冲虚已然尽量减缓自己呼吸,使其听上去没那么疲惫。
“心息相依,心神由散而定。吐纳调息,莫焦莫燥。”
玄凌的声音伴随着山中的风声悠悠传来。似古琴轻拨的宫调,低沉磁性,不疾不徐。
冲虚闻悉,跟着他放缓呼吸,须臾之间便能排出心中污浊之气。
半个时辰之后,玄凌来到了玄真的道房外。轻叩房门,便听闻里间传来师兄的脚步声。
玄真一打开门,先是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有旁人,便换下平常严肃庄重的模样,拉着玄凌就往屋里走。
“好师弟,快来,师兄给你泡了壶好茶。”
两人围着桌几盘腿坐下,茶烟袅袅,氤氲翻腾。
一炉,一炭,一水,两盏。甚至师兄还当他是孩童,为他单独在炭火上,炙烤着几颗澄圆饱满的橘子。
“师兄唤冲虚来寻我,道是有事相商。但讲妨。”
玄凌沿着盏杯小口地品着茶,徐徐言语。
玄真今年三十有四,面对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师弟,自然也不见外,直言道:
“是这样,于师父有恩的秦老太师修书一封。道天京城内动乱不堪,樊神教邪党横行,望请白云观赴京讲道。”
玄真言语暂停,自师父飞升后,观内大小之事皆由他主理。辛苦操劳不说,于修行也难有突破。
这致使其现如今仍是山居之境。
虽与幽逸之境只差一境,却有天壤之别。
“师弟幽逸之境,非师兄所能极。思来想去,秦老太师之求,不可不应,你本是最佳人选。”
玄真为玄凌剥了颗烤好的橘子,递与他,正色道:
“但玄凌你自幼跟着师父呆在山中,鲜少外出。这天京城山高路远,人心难测。师兄不愿你前去。”
“因而,今日唤你前来,是想让你在师兄离开的这几日,好生替我看管道观。”
玄凌接过师兄亲自剥好的橘子,捻起一块儿送进嘴里,轻轻咀嚼。
淡淡的橘皮香,渗进甜甜的橘瓣中。
“师兄,玄凌愿去。”
玄凌吞下口中的橘瓣,应答道。
玄真闻言,轻蹙眉头,有些不解。
但玄凌继续道:
“师兄连年操劳,玄凌未曾尽心。我昨夜起卦,观师兄突破境界之机,近在眼前。”
“且正如师兄所言,玄凌苦修于山中,于俗世茫所知。自当前去历练。”
听了玄凌的话,玄真再三思索了一番后,又在其坚持下,这才同意。
翌日,玄凌便背着自己的双剑,带上轻简的行李,拿上拜帖,打算下山远赴天京城。
玄真携众弟子,为他送行。
他絮絮叨叨地嘱咐着,掏空了脑袋,把能想到的,全部讲出来给玄凌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