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至,玄凌早已起身,焚香沐浴,梳洗换装。今日便要入宫,不可怠慢。
他换下自己低调的青灰色常服,而是穿上紫色暗纹点缀的法服。
这紫色法服乃是大师讲经所着,直领、大襟、右衽,大袖收口,衣领处缀有白色护领。衣身左右开裾,前襟两侧各接一片内摆,走动时气势非凡。
束上紫金簇纹的发冠,再背上,上刻龙虎、北斗七星图案的七星剑。大有含光藏辉,不拘世类之姿。
整理好着装的玄凌——
站在仡濮房门口静立着。
他从辰时便开始等待,现在已然快巳时了。但塞月姑娘显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玄凌也尝试着去喊过,但仡濮只是含含糊糊地问了句“几时了”,等得到回答后,嘟囔着“还早”,又倒头睡去。
这可不怪仡濮,她为檀山关卖命之时,多在半夜行动,夜晚才是她精神最为抖擞的时候。
那时,净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妥妥的大反派。
午时,玄凌终于带着仡濮姗姗来迟。丹阳帝领着众大臣和后宫妃嫔,在大殿上干坐着苦等。
他性情暴虐乖张,但碍于秦老太师和对道家学派的尊崇,只能强忍着脾气,憋得额上青筋凸起。
一旁的越贵妃看在眼里,她入宫时间颇长,侍奉丹阳帝也有些时日,很是了解他。
玄凌由正门而入,衣袖飘飘,带着焚香气味。又因长相出众,眼如丹凤,身形卓越。不拿拂尘,却背双剑,实在不似寻常道人。
倒像是——
妖道!
再往旁边望去,那女子肤若凝脂,黛眉微扬,朱唇点点。着一身极具特色的淡紫色衣衫,又用一条深紫色织锦腰带,束住盈盈一握的腰肢。
像是个——
妖女!
这,妖女和妖道,竟是该死的般配。
自仡濮出现在大殿上的那一刻,丹阳帝的眼睛便一刻未曾挪开过。
他一生所见女子千千万,貌美的不在少数。却鲜少能见到这样,张扬明媚的。
除了她。
待到玄凌带着仡濮落座,丹阳帝已经暇顾及刚刚气恼的事了。他抬抬手,示意宴席开始。
舞姬乐姬鱼贯而入,丝竹管乐之声在大殿上响起。座下大臣举杯相邀,表面上倒是一副和谐光景。
仡濮望着眼前的场景,不甚在意。她拾起桌前的酒杯,先是嗅闻了一番。还是不放心,悄悄往杯中探入随身携带的银针。
确定毒后这才送入口中。
玄凌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的所有动作。忽然想到一事,侧过身子,小声问道:
“塞月姑娘,我有一事不明,想来想去还是得问问你。”
仡濮放下杯酒,挺直身板,拿出架势来,微微颔首,示意他问。
“你说,你的蛊毒是檀山关强喂的,那我的蛊毒又是怎么来的?”
听了这话,仡濮不自觉地又将身子,悄悄放低。脑袋飞速运转着,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许是檀山关偷了我的蛊罐,保管不妥当。这蛊虫从罐中偷跑出来,被你误食了吧。”
仡濮咬着下嘴唇瞎编道。
“你说你也是,这么大个道学法师,吃东西也不注意着些。来,我帮你那杯也试试,别又中毒了。”
说着,仡濮便压住玄凌的右胳膊,奔着往他桌前够,想要偷摸探手往他杯里扔银针。
银针果然精准地投掷在了玄凌的杯子里,可是仡濮却就这样扔在里头,不再管它。
这要是就这样喝下去,一时竟不知是中毒死的快,还是吞针死的快。
玄凌:“……”
“大师今日为何迟来了宴席,让陛下与本宫好等。”
就在这时,越贵妃突然发难。她面上笑吟吟的好似玩笑话,却直指玄凌藐视圣上,视宫规。
“未曾迟来,开坛讲道设于末时。”玄凌端着面前的杯子,不慌不忙地应答。
他这话好似在说:本就是来讲道的。现如今来参加宴席,都是给你们脸面。
这话一出,越贵妃脸色顿时难堪起来。她原本也是觉得陛下有些不高兴。
想着替他问询一番,逼得这道士低头认,得陛下舒心的。结果适得其反,人家毫不在意,反而自己得一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