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为了报恩嫁给了已经残疾的盛成温,生下了盛云开。
盛云开还没满月的一个清晨,那个女人拖着一个行李箱离开了那个藏在深山里的小村庄。
大约在盛云开小时候,当地去外地花万把块钱买媳妇儿的事情很常见,但这些女人一例外都会逃走,有的会留下一两个孩子跟父亲和老人相依为命。
盛云开也是其中的一个,但她的妈妈不是买来的。
那个女人在遥远的地方早就已经有了相恋多年,身价不菲的男友,只是家世悬殊,那个男人转身娶了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她伤心至极回到自己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家,一天晚上喝醉酒的她在路上遇到几个地痞流氓,那些人对醉醺醺的她起了歹念,刚给学生上完晚自习的盛成温刚好路过。
他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毕业之后留在杭州当了高中老师,如果不是那个意外,如果他没有走那条小道,他还会是那个温和儒雅的盛老师,他可能会娶一个同为老师的妻子,他们之间会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他会好好培养他考一个好的大学,他的生活会过得十分惬意安稳。
但他偏偏走了那条小道,救了那个差点惨遭侮辱的女人。
人生的轨道彻底改变。
他失去了一只眼睛,记忆也变很差,他做不了老师了,只能回到那个小乡村当个泥瓦匠。
那个女人为了报恩成为了她的妻子,但他知道她根本不爱他。
他们就是一对同床异梦的夫妻。
可是他的女儿像一个礼物一样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个女人并不爱他也同样不爱他的女儿。
“没事的”,那个女人走后,他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儿对她说“爸爸很爱你,你有爸爸的爱就够了。”
从市里的机场到盛云开家的那个村庄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其中有一个小时都是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
那是小时候的盛云开的噩梦。
她每次都会吐得死去活来。
但她现在长大了,那段她觉得比漫长的路程在她后来人生中走过的路程中显得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车里放着音乐,她的姑父宁清明和盛成温正在聊天。
他们姐弟俩在后座蒙头大睡。
盛成温转过头看坐在左后方那个闭着眼的女孩,看着那个和自己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脸,终于落下泪来。
在快到时,盛云开醒了过来,窗外的景象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拐过一个弯,车子缓缓停下。
正在路旁等候的盛爷爷凑过来。
她记忆中那个伟岸坚强的爷爷什么时候背驼成那样了呢?
皖南雨季长,河里经常涨水,盛爷爷总会背着她淌过湍急的河水,带她去河对岸摘野果子。
爷爷的背格外宽阔,总能将小小的她安稳地包裹住。
盛爷爷见着她下车,就接过她手里的包,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哽咽道:“死丫头,还知道回家呀?中国话还会不会说了呀?”
盛云开对他撒娇,说:“爷爷,我不仅会说中国话,还记得方言怎么说呢,你别想用方言骂我!”
盛爷爷哈哈大笑,说:“赶紧回家,你奶奶和姑姑在家炒菜呢,都是你这丫头爱吃的,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