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温度急剧下降,街道更加冷清了,只剩醉汉、流浪者和沉沦迷药的瘾君子游魂似的飘荡。
约翰尼是一名醉汉,所以也在其间。他摇摇晃晃地离开外城街道,往郊外走去。
他们是自由佣兵,不归任何势力管辖,佣兵协会名下的冒险者营地不会接纳他们,而外城的旅馆又破败恶臭,因此每次完成任务需要休整,他们便把帐篷扎在荒原郊外。
苍穹漫天星斗,偶有淡云开阖遮掩,诡谲变幻。寒风拂过荒草,草叶窸窣。有虫鸣,如情人的耳语;有狗吠,远远回荡。
约翰尼含糊不清嘟囔胡话,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乡间曲道上,右手酒瓶里的液体晃荡闪动。
在距离约翰尼数十米处,一丛没足高的草轻响,蚊蚋般的声音道:“该死,这小鬼终于来了。”
另一人回应,“别磨蹭,快动手干掉这小子,我要冷死了。”
漆黑的枪口自草丛探出,如探热的蛇信,锁定约翰尼的身影。约翰尼似有所觉,突而站立;跟着他移动枪口也随即停住。
一道水流声响起,哗啦啦,原是约翰尼在撒尿。
“砰!”枪声如轰雷。约翰尼身形一晃,应声而倒。两道人影自草丛爬起,脚步窸窣,向约翰尼走近。
“完美的一击。”一道较高的身影道。他手拿长枪,枪管还有一缕白烟未散。
“你带刀了没?”另一道身影问道。这人活动着有些发僵的四肢,星光如银,他展露在外的双臂肌肉如涛浪起伏。
“没有,不过弗雷德带了。弗雷德!弗雷德……”在持枪男子的呼叫下,不远处木桩后有一名男子站起。男子身形瘦削,恍如沐着月光的骷髅,一柄长剑挂在左腰,拖曳到地,行走间唰唰作响。
“把这小子的脑袋砍了我们去领赏吃酒。”持枪男子道。
“砍不了。”弗雷德道。
“该死,我就说杀手不可靠,连砍死人脑袋都不会。”粗壮的男子道,“剑给我,我来砍。”
弗雷德不为所动。
粗壮男子暗骂一声,正要上前夺剑,但一见弗雷德冰冷的目光,他伸出的手顿住了。
“算了,算了。”持枪男子打圆场,“整条尸也可以领赏,没必要弄得血淋淋的。”说完,他弯腰就要去扛约翰尼。
粗壮男子悻悻然地伸手去拿约翰尼的酒瓶。
“这是我的。”当粗壮男子的手触及约翰尼的酒瓶时,本应丧命的约翰尼说话了。
持枪男子和粗壮男子骇然呆立,面面相觑;弗雷德一脸淡然地注视着软瘫在地的约翰尼。
约翰尼低声咒骂了一句,翻身站起,绑好裤腰带,继续往扎营方向走去。
一阵冷风吹过,持枪男子顿时醒悟。他端起枪,对准约翰尼的后脑勺。
“把枪放下吧,”约翰尼头也不回说道,“我现在不想杀人。”
持枪男子仿若未闻,他的手指慢慢下移,直到放在扳机上。
“砰!”
枪火与剑光交织,铿锵声间,一道剑光疾如奔雷,劈开飞射的子弹,耀花了持枪男子和粗壮男子的双眼。他们掩着咽喉,一脸惊愕地仰头倒下。持枪男子的长枪,不知何时也被一劈为二。
“你也是来杀我的?”约翰尼往嘴里灌上一口酒。他左手多了一把剑,一把薄如蝉翼的剑。
“嗯。”弗雷德道。
“那就把你的剑拔出来,”约翰尼身形一晃,险些跌倒,“我可不会自刎让你提着我的脑袋回去领赏。”
弗雷德依旧像一块石,一个雕像,一动不动地站着,“我不杀醉汉。”他说。
“那估计你这辈子都杀不了我,”约翰尼笑道,“来吧,我酒喝的越多,剑出的越快。”为了增加说服力,约翰尼还左右比划了两下,只是他那晃得如风吹麦穗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刚才疾如闪电的一剑竟是出自这么一个人的手。
弗雷德上下打量约翰尼,他的目光由平静逐渐变得锐利、狂暴。唰的一声长响,弗雷德的长剑离鞘了。
千百道光同时亮起,千百道光同时消逝。约翰尼弗雷德两人在光中起舞,他们似水如风,影形。
他们的剑也似水如风,这两柄至硬至刚的利器,挥舞了千百次,却一次都没有相击,因为他们摒弃多余的交锋招架,紧紧咬着对方的要害。
……
蒸气如纱,缭绕昏黄的烛光,冒腾翻滚的热水呼噜作响。
这是一间澡堂。威尔逊和一名鼻孔朝天的瘦削男子泡在澡池里,享受着两名少女的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