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长宁和彤玉除了呼吸,并未发出任何响动,却不想还是引起对方注意。
更重要是,对方过来,脚步如此之轻,自己毫察觉,可知是个高手。
长宁还要护着彤玉,硬碰硬应是毫胜算。
越是这样的情况,越不能慌,她心中想着对策,嘴上镇定道:“胆敢在尚书府动刀,你不要命了?”
对方丝毫不惧,“敢在尚书府偷听,你不要命了?”
他话未落音,又有一声响起:“陈玄,住手!”
陈玄和知白是二少爷孟长安的长随,一武一文,随侍左右。
自然,这喝止之人便是长安。
孟长安高中探花,容貌自是生得极好,瞳似墨、鼻悬胆,一袭圆领大红袍,自天光中走出来,如星似月,只是面色略显苍白,傲骨撑起积弱之身,衣袂随风飞扬,更衬得他多了几分飘逸之姿。
他本不欲现身,辨出长宁的声音,才开口。
出来瞧见刀架在妹妹脖子上,语气也忍不住急了些:“你这丫头,谁教你……”
“哥哥……”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长宁定在原处,前世她们兄妹最后相见是哥哥去参加科考前夕,他承诺这个端午带自己出去看龙舟。
谁也没想到那一去竟是诀别。
当时若知是永别,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开哥哥。
隔世相逢,长宁嘴唇颤颤、眼眶红红,孟长安瞧她那可怜模样,哪里还忍心责备?
他两步上前,替长宁拢了拢披风,“哥哥不是凶你,是怕伤到你。”又道:“这段日子我不在府上,听说父亲又打你了?伤可好些了?”
前些日子伯爵府来送聘礼,长宁不同意这门婚事,连夜翻墙出府,想去退婚,不料被父亲抓了回来,家法伺候,打个半死,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这两日才能下床。
长宁身子往前一倾,将脑袋抵在哥哥胸口,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哥哥,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她是个硬骨头,被父亲打断三根藤条没哭,被大火烧毁身体没哭,被五马分尸没哭,可是哥哥的手落在自己后脑勺上,只轻轻说了一句:
“长宁别怕,哥哥在呢。”
存了十多年的苦水,在这一刻全都释放出来。
长安的声音如同阳光照耀过的春水,柔软而温暖,他轻拍着长宁的背,轻声哄道:“我知你不愿出嫁,父亲也委实过分了些,论长幼礼法,合该你姐姐先定亲,怎么也轮不到你,你放心,距离大婚还有三个月,二哥哥定会想法子,替你将这婚约解了。”
大婚?
婚期没有三个月了。
长宁的婚事原定在六月,前世缘故提前了两个月,新的婚期定下之后,她再没有见过二哥哥,苏氏说是二哥突发旧疾、不能下床,唯恐新人冲撞、加重病情,不许长宁探望。
现在想来,其中疑点颇多,这幕后黑手是苏氏,也未可知。
仇人近在眼前,哥哥命在旦夕,眼下还不是矫情的时候,长宁抹了眼泪,抬头严肃道:“二哥哥,苏氏要害你,你千万不要相信她,我是重……”
长宁说话时,站在不远处望风的知白,朝这边打了手势:有人过来了。
陈玄提醒道:“少爷,时间差不多了。”
长安未能仔细听到妹妹的话,只叮嘱道:“这两日我不在府上,你莫要再忤逆父亲,乖乖等我回来。”
按照大夏的习惯,放榜之日,一甲前三名由皇家亲卫护送,打马游街,一路去往琼林苑,参加为期三日的皇家盛宴。
也罢,重生虽只两字,其间之事说来话长,哥哥今日非走不可,三言两语说不清,反倒惹他分心,没得生出其他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