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又低头看向没怎么装东西的包裹。

她七百岁了，用了一百年化形，陪着念念去方丈山呆了不到一百年，又在幽禁之地守了念念一百年，剩下的四百多年，全部留在了人界。

她甚至没在这里住够两百年，东西少也是正常的。

小山盯着包裹愣了半晌，手指轻颤，捏住包裹的一角一扬，零零散散的物什散落一地，都是些常见的笔墨书本。

没必要的东西，就不带着了。

她空荡荡的来，也该空荡荡的离开。

小山吸了吸鼻子，忍着眼中的泪，一掌拍在墙壁上。

“轰隆”一阵，尘埃四起，鸟兽四散。

她的小屋没有了，她留在狐族最后的痕迹也没有了，她该走了。

小山眉眼低垂着，转身，走进迷蒙的雨雾。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算大，小山却好像看不清路，跌跌撞撞绊了好几下。

又一次摔倒，左手手肘蹭起一大片皮，很快就渗出血珠。

小山没有在意伤势，撑起身子急着查看手腕玉石，所幸玉石没有受损，只是红绳被磨断。

这是她最后的念想了。

小山眼睫颤动，已经分不清心里是难过还是庆幸了。

她抹了几把脸，又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勉强平复心绪，这才爬起来。

随意甩了甩手掌，血珠飞出去，溅到树上，很快便吸收了。

一棵树……吸收了她的血！

小山眼眸微微睁大，小心翼翼靠近，用染血的手在树身抹了一把。

血迹像刚才一样消失了。

为什么？

这棵树甚至连灵力波动都没有！

小山不明白，她从未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

她又试着放出一丝妖力，妖力很快和血迹一样被吸收了。

被吸收的瞬间，她的汗毛层层矗立。

可惜她已经没有时间惊讶了，本能地回头望去，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狠狠一撞。

小山瞪圆了眼，“你……”

血肉被强硬破开的声音响起，心口的疼痛迟钝地传入脑海。

对方一言不发，利落地抽出手。

手心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一握，便炸了开。

小山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鲜血溢出，取代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空洞的胸口不停地涌出血来，挖心的那人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对方毫不介意满手的血污。

小山捂着心口，脚步踉跄，身体像是没了牵引的货物，仰面重重摔到地上。

损伤的货物有工人心疼，可她没有人在意。

那人极其恶劣地欣赏着小山濒死的模样，又很快失了兴趣，甩甩手上的污秽，漫不经心地离开了。

小山躺在地上，雨滴打在身上，她动弹不得。

好疼……

真的好疼！

她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她因法力低微被堵在角落欺凌，她捂着头，任由拳打脚踢落在身上，一声也不敢吭。

偏偏念念就是听到了她喉间溢出的哀吟，从宴席上冲出来把她护在身后。

她说，“我会保护你！”

小山信了，信了七百年。

这一次的天在下雨，不像那天一样蓝，宴会依旧歌舞升平，她躺在人的草丛，喉咙止不住地喷血。

她想说些什么，哪怕是一声呻吟，万一念念会出现呢？

可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想，这次不会再有人不管不顾来保护她了。

所以…算了吧。

算了吧，

她不信了。

天依旧阴沉，雨没有停下的意思，一滴接着一滴，落进黯淡的眼眸，没能掀起最后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