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我确实没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恶意。看他那身健硕的腱子肉,如果他真是昨天那伙强盗的同伙,或者是收保护费的近战战士,这么近的距离,那我可能……不,那我是真的打不过他。
“不是。”白刃挠挠头,或许是想要消除我的戒备心,他那张瓷娃娃脸上泛起一副相当违和的憨实:
“俺就是……就是好奇。”
我不以为意,暗自嗤笑,年轻人,好奇可是会害死猫哦。
这时,从后门的方向传来一连串细而轻微的声响。
白刃的听力很好,应该是在我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因为在先前说话时,我就发现他的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后门瞟去。
说实话,我有些胆怯,但现在是受到珂桑弗格庇护的白昼,加上店里还有个如此健壮的近战先生,这使我心安了不少。
我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从柜台后边绕出,慢慢挪到后门门前。
“你不开门?”白刃跟了过来,我让他别说话,仔细听了会儿屋外的动静。
敲击声很轻,而且毫规律,不像是在敲门。
白刃吸吸鼻子,又对我说∶“我好像闻见股血味。”
“啊?”我听他这么说,便也凑近闻了闻,但论我怎么变换角度,都只能闻见弥罗的松香和那股奇特的花香。
屋外的能量场忽地剧烈震动,毫预兆,一股很强的魔力朝我们冲击而来,轰地打在了门上。
弥罗之石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整扇门都不可抑制地随之颤抖着。
“老天。”白刃被刚才的轰鸣震得愣住了,他看看门,又看看我,睁大眼睛∶“魔女,你该不会是在后边养了条龙吧?”
我苦不堪言,心说我也希望后边的东西就只是条龙,我宁可被派去屠龙也不要住在闹鬼的屋子里!
但紧接着,门后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嘶吼,似乎是猫。
我心中一怔。
难道是桃花?它什么时候溜到后边的?
这动静可别是桃花让门后边的东西给吃了吧!
我深吸口气,退后一步,单手伸出。在我的掌心前闪出数道金色的雷光。
雷光越聚越多,纠缠在一起滋滋作响——不,弥罗之石朝里的一面是极为脆弱的,而现在,我就要把这扇被下了封印的门,轰开!
可是,这扇门仿佛是感受到了我这不可冒犯的气势,在我把蓄满电光的雷霆轰在它身上之前,忽然“吱”了一声,自己开了一条缝。
我愣了愣,收回尚未发出的魔法,看到从门上坠下一把小小的铁锁。
那把锁坠落在地,顷刻间如同烧红了的铁块、淬着火的精钢,然后,融化了。
融化后的锁也并非铁水,而是像数的小虫、渐落的雨滴一样四散而逃。
这种锁的全名是呼契千虫锁,以数的、肉身比钢铁还要坚不可摧的呼契钢甲虫组合而成,当封印解除或是被摧毁时便会这样散开。
我看了它们一会,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有些怪异的感觉。
白刃完全顾不上它们,比起难得一见的锁,他似乎更急于看看门后到底有没有龙,迫不及待地帮我把门打开。
这扇门应该许久没有开过了,门缝中积蓄了很多灰尘,白刃用力一拉,灰尘顷刻飞扬,落进了我的眼睛。
我站在原地揉了许久,有些疼。
门后是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院子的角落长了棵高大的树,虽然尚且是早春,它的枝叶间却已然蓄满了白兰花,应该就是那股奇香的来源。
我小心翼翼地踏进草丛,没走两步就看到桃花趴在树下刨着土。
看到我过来,桃花匆匆补了两下土,心虚地跑开了。
土上有少量的血和某种生物的毛发。我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动物,白刃却凑了上来,对我说∶“好像是老鼠。”
还好,只是老鼠……老鼠?!
我愣了两秒,第一反应是赶快把桃花抓回来——魔女的猫是不能随便吃东西的,更何况是野老鼠!
野鼠,或者说,所有在魔力滋养下生长而成的野兽,会通过猎食的形式来叠加诅咒,一只野鼠体内可以包含上千种尚不可知的诅咒,就连贤者在用野鼠制作魔药时都会下意识谨慎,更何况是桃花这种弱小可怜的小猫咪!
白刃应该是看出了我的焦虑,于是对我说∶“血味不浓,没吃成。”
“没吃,埋起来也不行啊。”我从地上捡了根细树杈子,转身便想去刨被桃花埋起来的坑,打算把野鼠残骸弄出来烧了。
白刃却拉住我向我摇头∶“下边是食物的尸体。”
“大哥,就是因为是尸体才要刨出来。”
“不是,我意思是……”白刃的表情很复杂,言辞忽然变得含糊。
其实如果我当时冷静些,也能理解他为难的原因,甚至会在他说出那个难以描述的东西前打断他。但我似乎是被弥罗的低鸣干扰了思维,也没反应过来。
白刃犹犹豫豫憋了半天,实在没找出适合的词,于是干脆直言道∶
“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