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琳的善良和纯净像是来自天空的一道光芒,让那些对我俩之间的爱情心怀恶意的人铩羽而归。她鼓励还拥护着我一路向前,不管周围充满窃笑。
祝福本是咬紧牙关挤出的东西,那时的我还对爱情依然深信不疑。
直到有一天,她拿我写给她的情诗在龙门书局出版成册,我被惊得目瞪口呆。也因此获悉,龙门书局只是罗氏家族商业帝国的冰山一角。而她,就是这个帝国的“公主”。
我被蒙在鼓里三年,也弄清了被同学窃笑的原因原来如此。
我见识过一些拜金和被私德怂恿的人,个个能为自己的理想找好借口。但我不能。我连一副像样的身板和妥协的勇气都没有。
既然绝非本意,我还是强装处之泰然。但我早已变得胆怯而迷惘。
直到一个月之后,我等来了一次“友好”的告诫——分不清是乱棍还是拳头的东西。
每一下都很硬,也很吃痛,每一下都能把自卑和妥协敲进我的灵魂。顺便还附赠了一顿不可拒绝的“嘱托”,即立刻离开罗琳。
我垂头丧气的样子一定很吓人,让他们都不敢再下手。
喝醉你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滴酒,而是一闪而逝的灰心念头。
我的自卑开始发挥作用。我开始苛刻地审视自己,也审视爱情。
我从前坚信爱情不惧千难万阻,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但现实和真心更加珍贵冰碎,受过爱情的蝴蝶活不过三天。
我寒酸,骄傲,孤立援。三大特征组合在一起,就像“佛教三不能”,让侥幸与异想天开和我隔着铜墙铁壁。
我决心也只能离开罗琳。
从此我与她之间的爱,只能权当片刻的温存让它随风而去。或者说,这本是它原来的面目,我只是幻梦里法测量的那丝温度。
爱,蝴蝶,坚信,这些曾经向往与秉持的美好,都只能写在薄纸上,还不能三分用力。
我以为我和罗琳之间的爱情就此结束了,在这个万千灯盏、山海可平的世界里从此只剩孤独与惆怅,只剩思念。
然而等到即使我毕业离校以后,她依然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常常在我意想不到的路口,在我更加想念她的时候,在我装着步履匆匆的当口。
我刻意回避,希冀不用再遇见。但用心爱过从来都是一道走不出的围栏,是她不加掩饰的湿润眼眶。
她开始质问,有时哭诉。她的不依不饶已经不同于以往的任性,更类似于一种求饶。我明知道原因但不能说明,更不能表现出丁点妥协,因为我知道我永远都配不上她,因此只能声地逃脱。
沉默有半年之久,我以为她已将我忘记。然而今天,她割在碗口的刀伤再一次重重地刺醒了我,刺破了我的心。
我要离开罗琳远点,要从她的世界走远,让她再也找不到我。
我坚定地走进出租房,打开电灯。
房子很小。够支一张床,除此只剩黑暗角落。
三面斑驳的墙,十平米的水泥地板,女老板离开前的一个旋身,附送一面窗户外的星光。这些足够花掉我每月500元,概不还价。
我摊开床单,裹着衣服躺下。秋天的凉爽在这个夜晚有些变本加厉。我裹紧衣服,朝着冰凉的墙角挤了挤,但没有用。
拮据不畏寒冷,任何凛冽的东西休想从我这得到丁点的同情,我裹得更紧。
我隔着窗望着肆忌惮的夜空,一阵发呆。尔后我将罗琳给我的电话纸条捏成团丢掉,狠心下压死床板上的一只飞蛾。
突然想起档案袋里的钞票,顺便抽出那摞文件。
文件用黄皮纸信封一个一个地装好,码得很整齐,热心人还用橡皮绳扎紧。
我抽出上面那份,见封面上标了序号,便小心地打开标着“1”的信封。
我预想中的文件是一沓旧式信纸,正面的绿色油墨从纸背透了出来。我翻开信笺,笨拙的手写字跃入眼里。
没有署名,没有介绍,写的人懒得给我打招呼。
我靠近闻了闻,幸好一丝纸墨的余香还没死绝,否则我真没心情读下去。
信中的这个人,就是写这鬼东西的男人,叙述晦涩,啰嗦,故事飘忽不定,像一个醉鬼自言自语。
我的心里还在塑造一个人,一个酒鬼,一丝怜悯,疲倦席卷而来,未等看完我就昏沉睡去。
这个夜晚星光灿烂,灯火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