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二十四里,不超过二十五里。”他又端起杯子,喝下剩下那口,凝重地看着我。
“你以前是个不的军人,现在是个不的老旧人物。如今地球上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别说你这张80年前的老地图,就是最新的高德地图也找不到你要的那座桥儿。”我受不了这个古怪的老头儿,被他那副庄重得有些好笑的眼神弄疼了,“它要么被炸了,要么被大水冲走。死的死,伤的伤,就像上过战场的士兵。”
“你说得很对,但也不全对。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他拧过身子,将地图收起叠整齐,叠成原来的方块形状,送到我面前,“我要你找的并不是什么桥梁,也不是什么宝贝,我只要你去帮我找个人,一个……”
他似乎不愿再说下去,或者是不知如何形容这件荒唐事,他的脸上有些痛苦的表情。
“你可以说得简单些,你的记忆有些泛黄。”我已经捏到他的痛处,老年人强装的居高临下一去不返,我与他的争斗一笔勾销。我该假装同情才是。
“去找一个叫做风筝的女孩儿,她曾经住在一个栽满花和果子的院子里。不过,”他眨了一下蜂窝大小的眼睑,眼里闪过一丝灰色,“那是一座泥瓦房子,一座老房子,一个老园丁大概还活着,大概死得很早。”
“你是说,那个叫风筝的女孩生活在你的地图里,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包括那个女孩。那么,你确定那个女孩还活着?”我有些好奇他会提到园丁,而不是那个要找到的女孩。
“已经不在了,有了些年头。”他说完,认真地看着我。他的目光直溜溜的,像一道电光射来。我很困惑,像是在被人戏耍。我白了他一眼。
“你去碰碰运气,或许能找到我想要的。”他叹口气说。
“我对客户很负责,精准服务是绝密态度的宗旨。”我抬起头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希冀的脸,“但你到底要我去找什么?告诉我。是那个园丁,风筝,还是一座老房子,甚至是房子地下的一块砖头。你得说清楚。”
此时那艘轮船又出发了,船上坐满了游客。它起锚,开向来时的方向。它拉响汽笛,高亢的响声等穿过玻璃来到我的耳里,有些沉闷。等它马力开足,船尾扬起的浪像张开的一张大网,向着江水撒下。
“哼哼,我喜欢你的精准服务。”我转过头的时候他已经将身子伸过来,看着我,他缓缓说道,“去找到他,孩子。每个人都有个故事。都得有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他把话说完,肯定我听得很清楚,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一样又将身子后躺,望向窗外。他的目光温和。
“我以为是黑社会雇佣我去追讨大额业务,或者打手行缺些年轻的帮手。现在倒好,一个看上去活像黑帮头目的老头让我去找故事,这属于哪门子业务。”我讪笑道,
“行踪调查算不算?寻宝探险也说得上,如果你的业务里有这一项。谁叫你改行干起这个行当。”老头嘀咕一句,朝背后的服务员挥手,“看来你还没吃中饭。来一份牛外脊,和这小子一样有嚼头。这事谈妥了。”最后一句是对我说的。
他面向我,重新将那沓现钞拿出来,另外拿出一张纸条,一同放在桌面上,“五千块。我那杯可乐算在你头上,你的帐自己付。”
我翻开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爽朗的地名和要找的东西——一本书。我又看向那厚厚的一沓钱,吞咽口水。
“我会随时打给你。纸条上的任务只是其中一个,如果顺利,你要像《吹牛大王历险记一样走下去。薪酬另付。”看到我点头,他满意地笑了笑,亮出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的正是我的名字和电话。他大概去磐石公司走过一趟。“你叫念南风,不的名字,我就冲着这个响亮的名字来的。”
“我不换名字,但大概会更换电话。我打给你更方便一些。”
我想起罗琳,想着早就想好要更换电话好与她一刀两断,虽然我还迟迟下不了决心。
“不,南风小子,或者我该叫你念念不忘才是。”他坚定地说,“我是老派人物,或者比老派人物还老。我从来不用移动电话,那会打扰到我。在生意做成之前,你不能丢掉你的号码。”
我不知道他为何以那样郑重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下一道命令。
我点头答应,为还能留着电话感到如释重负。
也许,我永远都不希望和罗琳断绝联系。也许,我还在期望某天能接到罗琳打来电话。
“年轻时我叫大马哥。到现在,你可以叫我老马哥。”他伸出一张蒲扇大手,轻轻一晃就将我从对罗琳的想念中扇出来。
他伸直手臂,慈祥地看着我。
“听起来不,有点英雄迟暮的气势。”
我和他握手。
“但愿五千块没有白费。”
老头饶有深意地看过我一眼,没有看着我吃完他点的餐就离开走人。
我不愿他看见一个忍饥挨饿的自己狼吞虎咽。
相互照应,合作愉快。
我翻开手机,来电一行空落落的。
罗琳并没有急着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