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苼疲惫地起身,赤足轻踏来到栏杆边。他目光忽然寻着一只稀见的冬日飞虫,它飞飞停停落在那些枯萎的荷叶上漂泊不定,就像他。
最后它飞走了,他失了神。
他的目光似乎没了目标追寻,变得暗淡光,整个人就呆滞地凝在那里像雕像。
他的思绪回到了儿时,不由蹙起了眉头。
悲催的一生从七岁那年父亲遭到最亲近的友人设计陷害开始。
那年他七岁,渝州城四大家族——韩药韩惜之子韩辰毓。
出生便集宠一身。
衣食忧,父疼母爱,还有心仪的小女子,乃是他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苏淼淼。
一切都很美好着。
双方的父母总是逗笑他俩,小小的他在父母们的耳濡目濡下,他笃定将来长大要娶苏淼淼。
更多的是他真的很喜欢苏淼淼。
她长得玲珑秀丽,她善良解意,她温顺乖巧。
不单单在他眼里她是那么可挑剔,同龄人喜她,长辈们夸她。
所以他挑不出她的毛病。唯一不喜她与别的男孩子走得近,冷落了自己。
他甚至已经备好聘礼了,满当当的几箱放在偏室,那里充满了他为苏淼淼准备的极宠气息。
有向母亲讨来的金银首饰;有父亲平日里给他开销省下来的钱买的玩意儿;有他最喜欢的东西、书籍;还有平日里亲朋好友送给父亲的礼品,经过父亲同意,他尽收囊中。
把他认为好的都留给苏淼淼……
可是……
官商勾结,父亲含冤入狱,他家的生意也就被人顺盘接手。
始作俑者竟是父亲至交好友,他心仪小女子苏淼淼的父亲。
七岁的他都叫了好几年的岳父大人的人。
母亲还被那人强逼娶纳,以放过他们父子为由胁迫母亲,母亲不得不忍痛妥协。
自此,他与父亲虽苟活下来,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吃不饱,穿不暖,地为床天为被。
容忍着所有冤屈,只为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反击仇人,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父亲一路带着他往京都的方向寻找出路。
身分文的父子二人,一路上野菜野果充饥,偶尔捉几只弱小的动物补充营养。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路边的青草都觉得甘甜。
曾经那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为了生病的儿子不得不第一次向人乞讨一碗米汤。
那是他常常一身素衫在人群中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父亲啊。
再不济都不曾开口向人乞食的风骨之人。为了病弱的幼子,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他看见父亲咬字沉重,怯怯强迫自己说出讨些实食物给儿子吃,说完黄瘦的脸变得充血红黑。
父亲沦丧的模样,虽然那年才七岁,却令他至今难忘。
一路上京都,自那次病后,父亲意识到,至少身上要有银两,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他就放下面子与尊严,在沿途的州市做一些现结的临时苦力。
比如去码头搬货,或是有些家中办事临时要人,甚至红白喜事的累活脏活……只要给钱给食物,父亲都渐渐放下面子去做。
父亲每次都是将他安排在附近的老旧房或破庙容身,让他别乱跑。
他也是很乖,父亲叫他别动,他能一天守着哪儿都不去。
除了解急,他都会缩在角落里静静地躺着,减少不必要的运动免得使肚子饿。
因为父亲这么一忙,有时候可能到第二天才回来,他的兜里只有父亲为他备的一只馒头,所以经常他兜里的馒头怕吃了就没下一顿等不到父亲回来,所以馒头经常兜到父亲回来的时候,才敢安安心心吃。
偶尔遇到一些乞丐欺负他,任人怎么欺负,他都动于衷,只因父亲嘱咐过不要乱跑。
还会遇到一些顽童愚逗,拉扯他,费尽心思想引他出来。
面对玩具和食物的诱惑,他也是依旧坚持不动容。
从没干过重活的父亲,坚持下来后也慢慢习惯了。
也正因这般,落下了劳疾,时不时关节骨痛。
在夜里在以为儿子熟睡之后,加上所经历的以往种种令他忍不住抹泪细泣。
后来存了点碎银,父亲的生意头脑就来了,毕竟是商贾世家,他把苦力赚来的钱在州市买一些当地特色的东西,辛辛苦苦扛到另一个州市变卖,赚的也是一份苦力钱,不过比在码头扛货多点钱,也轻松点。
尽管钱不多,父亲首先解决孩子的温饱,一直在默默付出着。
七岁的他比一般孩童懂事早,他知道父亲的脾气,所以父亲给他的馒头他毫不犹豫吃了。只是吃一口馒头然后喝很多很多的水,馒头遇水就会在肚子里泡发发胀。没吃几口他便撩起衣服露出圆滚滚的肚皮给父亲看,还顺道打个嗝。
这种事怎么骗得了大人!看着懂事的他,父亲咬咬牙多买一个馒头和他一起吃。
吃饱有力气的时候,韩辰毓也会在路边折一些树枝和藤蔓编成一个可以拉的筐篮。虽然扭扭歪歪,看着不像个筐篮,好在结实能用。
瘦弱的他,假装力气大,从父亲挂满沉甸甸货物的身上抢一些来放进筐篮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