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艰难困苦的日子里,父子两人惺惺相惜。
父亲笑,可那是苦笑,在一个父亲心底比自责,让年幼的孩子承受这份苦难。
虽然在这个上学堂的年纪,他不能像同龄孩子般坐在学堂里听先生授课。
父亲却是他最好的先生。
四书五经这些以前母亲或是在学堂早已教过。
父亲曾是赫赫有名的渝州城大才子,他的夫子曾因他继商弃学而不去参加科举考试,一生引以为憾。
祖父认为官场的尔虞我诈不适合父亲的性格,只是祖父没想到父亲同样不适合商场的勾心斗角。
不过经过这次人心凉薄的妄之灾后,父亲似乎变得心如铁石般偏执、决断。
对他更是严苛要求,除了教一些文学言论,也教他商贾之道。
不管平时赶路还是休息,总会出题考他,让他答辩出见解。
时间长,他也会偶尔闹小脾气。
父亲会沉闷不说话,负气快步往前走把他甩在远远的后头。
他拖着弱小的身躯不停歇地追赶父亲,他没有哭,好像他倔强的眼里没有泪。
追上后与父亲保持一段距离,只敢远远看着父亲那张心情沉重又布满沧桑的脸。
就这么停停歇歇,偶尔也会与父亲因见解不同针锋相对,不过更多的是相依相惜。
后来改变他们落魄处境的转折点是遇到了上官家。
虽是国昌盛世,但也不缺占山为王的土匪。
在快要接近京都的小镇上,路过一处地形较复杂的山路,他们救下了上官家幼子也就是上官锦程。
那时候并不知道他们就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皇商世家——上官家。
见到他们的时候,上官夫妇被追杀,驾着一辆被砍得破破烂烂的马车。他们好像已经逃了很久,马已经奄息残喘了。
马车停在他们相对面的不远处。
父亲见状,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一路上什么大风浪没见过。
他们畏畏缩缩往后退,父亲环顾四周寻找能够容身躲藏的地方。
这种事情他们不是不想管,而是自身难保。
因为他们就曾经试过多管闲事,差点身首异处。
很同情他们,特别是他们辜的样子映射在眼里,内心煎熬又能为力的感觉,让他们良心久久不得安宁。
虽然他们身上钱不多,不入土匪的眼。可如果让土匪看到他们,这种事自然是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父亲慌忙把身上的东西丢到草丛藏好,并快速拉着他向丛林中去。
幼小的他看着驾马车那位惊恐失色的男子,突然间他看到车内有位抱着孩子的母亲,她茫然失色。
他们衣着雍容华贵被土匪盯上不道理。
一边跟着父亲跑,一边不忍歪个头回看他们。
他们拼命跑着。
他看到了!那对夫妻抱着孩子也追上,他使尽力气将父亲拉停。
大概是良心过不去,父亲把他安顿在草堆里,折返回去了。
父亲转身没走出多远,突然就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
他此刻只想将自己的幼子带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看看怎么帮他们,没想到他们追了上来。
抓人男子扑通跪下,用哀求的哭腔求说:“大哥行行好,带上幼子!”他的泪水划过血迹斑斑的脸,力地回头看了眼妻儿一眼,忍不住哀恸。
男子的目光转而警惕地撇视着他们逃来的那条路,听到微小的呐喊声,忽然犹如惊弓之鸟。
用力摇晃他的父亲衣襟,急促说道:“我夫妻二人将他们引开,只求您带上幼子。”
只因,他们逃了一天一夜了,太累了。
土匪一直又紧追不舍,马也跑不动了,大概自知逃不过。
那女子闻声也抱着孩子过来,怀中孩子年约三四岁,男人停止了哀恸。
父亲岂有不同情,自己经历过的失亲之痛。
怎么逃?他在思索着不知道如何应对时。
他们大概看出父亲的顾虑,女子急眼了,抱着孩子跟着也跪下来低声哭泣起来。
男子突然快速向马车的方向跑。
他突然的决定,让父亲始料不及,赶紧跑上去抓住他,让他别出去。
可时间倒数了,必须争分夺秒,眼前想不到两全的办法,唯一想到的就是他将山匪引开,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幼子才有活路。
原本女子可以留下的,不舍孩子,可她更不舍受伤的丈夫独自一人面对生死。
她说“土匪已经看到她的身影了,如果到时不见我又回过头来搜查,孩子与他们岂不是危险。让我跟你吧。”
尽管丈夫一次次将她推开,她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
最终丈夫动容了,两人牵起手,生死与共。
他们还来不及看上孩子最后一眼,驾着马车便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