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对于一个悉心照顾他多年的人来说,疑是一记重击。
自从入宫她没有了亲人,唯有越侪相依为命。
二人分过一个馒头,喝过同一碗粥,说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也不为过。
被他误解,宫宁没由来的委屈,不觉泛起了泪花,“陛下这样说,真是让人寒心。”
越侪背过了身,不想看她,“寒心?呵,阿宁如今可还有心?心里可还有朕?”
“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不过是希望陛下能子嗣绵延,既寿永昌……”
“可你不还是想弃了朕?”
这话好没道理,如何就是抛弃?
选妃立后也是?哪国君主不是后宫佳丽三千?
宫女年纪大了出宫嫁人,不也是理所应当?
“奴婢未曾想过抛弃,奴婢会安排好照顾陛下的人,陛下一样过的很好的。”
听她这般说,越侪叹了口气,撑着榻坐了起来。
宫宁紧忙上前搀扶,为他披上狐裘,他反就势拉住了她的手腕,漆黑的眸子就那般盯着她。
清清冷冷的月色里,那多情的眼睛映着微弱的光,眼底是宫宁看不懂的情绪。
“阿宁当真是一心想着出宫,竟忘了朕早就习惯了你,没了你,朕要如何?”他整句话说的尤为轻。
宫宁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想来他是平时太依赖,强扯一笑,“陛下太夸张了,奴婢新挑选了一个小宫女,你们年纪相仿,想必会有很多……”
说到一半,只见少年帝皇神色黯然了下去,她想起张洪的叮嘱,紧忙改口,“陛,陛下还是先喝姜汤吧。”
越侪脸色逐渐阴鸷,默不作声,抬手猛地将她递来的碗打翻。
“啪”的一声,浅褐的水渍浸湿了地上的白色地毯。
宫宁被吓到一抖,怕他再扎到脚,俯身就要去捡碎裂的瓷片。
越侪下颌紧绷,扯着她的手腕拉入怀中,扣住那纤细的腰身叫她动弹不得。
“朕问,没了你,朕要如何?你却说要给朕安排其他人?你要不要再想想,你到底……欠了我什么?”
一个欠字,让宫宁骤然想起了那个雨夜。
她脊背僵硬,指甲掐进肉里,那段让她追悔莫及的往事,如梦魇冲入她的脑中。
二人还在蘅芜苑时,那夜她去了当今太后宫中,便托几个宫女暂时照顾10岁的越侪。
哪知那些个奴才,为了让吵闹不睡的越侪累一些,快些睡,竟然扒了他的裤子,还要……
她赶回来时便看到他衣衫凌乱,一名宫女死死掐着他的脖子,骑在他身上。
另外两个人按着他乱蹬乱打的手脚。
虽是及时拦下,却给越侪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自此但凡有宫女近身,他定会恶心干呕,反应激烈。
她永远也忘不掉,越侪当时扑倒她怀里嚎啕大哭的样子。
他一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裤子,一只手握成拳头捶着她,泪眼汪汪问她去了哪。
泪水从眼尾滑落,宫宁想求的他原谅,抬头却见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分明有着恨与怨。
越侪……一直在怪她,宫宁顿时唇血色。
看着她落泪,越侪有些心烦。
他指腹攀上那惨白的唇瓣,用力碾了碾,直到看到朱唇红肿有了颜色,才心满意足。
宫宁跪在他脚边,拉住他的手腕,哽咽道:“奴,奴婢不是故意晚回,而且,而且绿萼她不同,她很伶俐乖巧,与陛下同岁,不会再有歪心歹念的。”
“瞧瞧,你现在说谎越来越顺了。”越侪嗤笑,甩开她的手,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是不是故意,你心里清楚,那夜你见了谁做了什么,朕也不愿点破你。”
他真的都知道吗?还是只知道一部分?
宫宁紧紧咬着唇,一颗豆大的泪珠砸在他手背上,越侪指尖轻颤一下。
有那一瞬,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
可也只一瞬,不下猛药,她怎么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