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雨和桃溪还想出言相劝,易舒立即看透了她们的心思,挥手道:“你们不必劝了,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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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去涟水城的那日,纪衡卯时不到就起了床,唤来仆役打水净面后,又特意挑了几身衣服交给随从,天还未亮透,便乘坐马车出了万矣山庄。
这一路,先是陆地乘车,后是河道行船,抵达涟水城时,已是第二日黄昏,待与其他几位掌门人会合后,便有涟水山庄的人前来接应。
纪衡早已忘记当初赴会时是怎样一番心境,但这次,面对几位武林前辈,他却暇表现自己,除了偶尔礼节性附和几句之外,其他时候都只当陪衬。
宴席之上,自少不了丝竹管乐与珍馐美酒,众人不时抚盏倾听,不时举杯畅谈,酒至酣处,便顾不得前辈掌门的架子,开始手舞足蹈地说起一些江湖往事。
纪衡自知量浅不敢多饮,又一直心绪不宁,勉强在座位上神游到中夜,眼见宴席上的众人都已醉了七八分,便再也坐不住,踉跄着朝外走去。
宴厅外便是一座花园,站在廊庑下,即可见东侧花厅内正亮着灯,依稀似有人影在内,纪衡强撑着酒意定了定神,支开身旁的侍卫,便装作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夜风吹来,满园清香,眼见着花厅越来越近,纪衡的步子也越来越沉,虽然在来时的漫漫长途上,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与易舒见面,但在这一刻来临时,脑海中却突然浮现起易舒去世前的情形。
这半年来,他常常自省,作为武林盟主,他算是尽心尽责,但作为夫君,他却并不称职。
易舒那时必然也后悔嫁给他了吧?
花厅已近在咫尺,纪衡却蓦然顿足,隔着窗棂,可见里面确实有一个女子,若自己再往前走一步,一切就会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自己便没有再后悔的余地。
心念一个百转千回,纪衡只觉得酒意散去,头脑也逐渐清醒过来,再望向室内的女子,心中竟豁然开朗。
他曾经的确亏欠了易舒太多,但上天既给了一次重来的机会,不正是想要让她弥补过去?
念及此,纪衡不再犹豫,直接大步踏入厅内。
然而,借着厅内的光亮,一眼望去,却只见一个侍女正在俯身收拾桌案,见到有人闯入,亦是一惊,片刻后应该是猜出了他的身份,这才斟酌着开口询问道:“这位贵客,可有什么吩咐?”
纪衡顿时傻了眼,本疑心是自己醉酒走了路,退回去看了看四周过后,发现自己所走的方向就是东侧,而附近也只有这么一间花厅。
难道来晚了,易舒已经走了?
纪衡犹不甘心,问道:“冒昧问一下,方才这里可有人来过?”
侍女垂首如实道:“自入夜后,便只有云左使来过。”
闻言,纪衡的心又凉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