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看不到获救的希望,抱着持久战的想法,一日三餐变成了一日一餐,而且饭量、质量都跟平时完全没法比,仅仅处于一种勉强维持生存的平衡状态。众人也都能理解,即使有人稍有怨言,但看看四周处境,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吃得少,倒也有另外一个“好处”——排泄的也少。饮水和进食量的急剧下降,导致大家都呈现出缺水、缺食的状态,身体的排泄也大为减少。毕竟大家男女同船,换衣服还可以接受,排泄就成了非常难为情的事情。刚开始时都非常拘谨,时间长了,男的倒可以大大咧咧,女人仍然有些扭扭捏捏。不到万般奈的情况,谁也不想去做这件事。
更何况,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大海上排泄物会散播得非常广,很快能招惹鲨鱼过来。没有葬身空难,葬身鱼腹也是一件悲催的事。因此朱梦琪再三叮嘱大家一定要妥善处理排泄物,实在不得不做的时候,用袋子接着扎紧袋口,再远远地扔出去,避免过快地被鲨鱼盯上。
除机长外,其他几个人身上挂的彩,在自身免疫力和救生包的帮助下,已经逐渐愈合,并没有给众人带来多大的干扰和难题,但机长却没有这么幸运,因为受伤最重,遇到了棘手的大麻烦。
漂浮在茫茫际的大海上,孤立援,救生筏上缺少抗生素,没有止痛药,没有专业医生和护理人员,再加上之前海水的浸泡和雨水的冲刷,机长右腹部的伤口很快就化脓感染了,虽然流出来的不再是殷红的鲜血,但肉眼可见的腐肉和脓液开始增多起来。
揭不揭开衣服,救生筏里都能闻到伤口处散发出来的一股腥臭味,机长的脸色也愈发的日渐苍白。没有麻药和消毒水,安全小刀根本就发挥不了作用,没有谁敢给他立刻施行外科手术,哪怕最简单的去腐、缝合,都做不到。除非立即获得救援,尽快送往专业的医疗机构进行救治,否则真的会凶多吉少,到时候哪怕大罗金仙降世,也很难挽回了。
虽然空难现场有太多的人瞬间死亡,已经带给众人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撼,但眼前相对狭窄的空间里,又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即将离开人世,更何况这还是尽力拉大家上救生筏的救命恩人,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气氛又一次沉默到了极点。
廖思佳有意意地坐的更远了一些,仿佛忍受不了那种腐败的气味,又担心沾染到将死之人的霉运。芬姐脸上仍然默不作声,脸上依旧呈现出麻木僵硬的神色,但船上所发生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眼中的悲恸感,也更加浓了。
朱梦琪心急如焚,颤抖着将救生包的物品一股脑都倒了出来,试图寻找到能缓解机长病情的药品,但一遍又一遍的确认后,终是徒劳功,急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随时就要流下来。
见此情形,我深感奈。
像这种伤口,虽然看着很深,但在正常的医疗条件下,很容易就能治好。但在这缺医少药的茫茫大海上,论是止血、输血、消毒、消炎、缝合、静养,任何一项,都成了天大的难题。每一项没做到位,都能成为非常致命性的严重问题。
廖思佳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角,看了眼救生包,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机长,使了个眼神,轻轻地摇了摇头。
虽然她没说话,但我读懂了她的意思,人就快不行了,没必要再继续消耗救生物资!
我心里一沉,紧皱眉头,面沉似水,默默没有说话。
救,极大概率人物两空;不救,除非天降神兵立刻将他救走,否则相当于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再也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但最大的问题是,目前的救生包里,能用的已经给他用掉了,剩下的也帮不了什么忙。一筹莫展中,谁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的矛盾,理智清醒地告诉我救治机会的渺茫,最佳的方案就是及时止损,停止施救。但情感和人性却让人很难做出如此清醒、情的抉择,如果让我来选择的话,我仍然愿意尽一切努力去拯救机长的生命,因为论何时,生命都是第一位的。
没有与死神亲密接触过,就法感知垂死之人对生命的热爱。
但黑夜的晦涩暗淡崩塌隐退,太阳是否会又一次透过云层投下温暖的一瞥?
……
大洋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阳光毒辣,不一会就可能变成乌云密布、暴雨倾盆,众人没有导航,没有方向,视野里没有任何船只的影子,手动的划桨工具也只是杯水车薪,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尤其在这种没有方向感和目标的情况下,盲目的划桨反而可能离救援队越来越远。
为了节省消耗,只能干巴巴地在救生筏上待着,不知道要飘向何方。
夜晚再一次降临,没有落日的余晖,没有机器的轰鸣,大海又一次失去了白天的光泽,除了天上的星月,视野所及处,完全漆黑一片。与黑森森的夜晚交织在一起,像一个有强烈吸力的黑洞,低声撕扯着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
在这种广袤和空洞面前,感受最强烈的就是这种边黑暗带来的恐怖和人类自身的渺小脆弱。多盯着看几眼,鸡皮疙瘩就会竖起来。
……
半夜时分,虽然时值盛夏,海面上的温度仍然降得有点低,海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一再将大家从时断时续的睡梦中弄醒,提醒着众人时刻都要记得落难的处境。唯一的那个小毛毯,也盖在了最大的病号身上。剩下的几个人各自抱着胳膊,尽量减少散热面积,或者闭目养神,或者迷迷糊糊地打着盹。
机长好像习惯了疼痛一样,没有像白天那样闷哼,看他的眼睛,好像更加有了精神一样,甚至费力地张开嘴巴,嘶哑地询问起朱梦琪知不知道目前身处的地理位置。
醒着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面露欣喜,毕竟看着他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还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但泡过三四年图书馆的我,看到机长这个样子,欣喜的同时,内心深处却仍然晃动着一丝担忧,但就像夜晚乱葬岗群里的鬼火一样闪烁晃动,怎么也聚拢不起来到底担忧的内容是什么。
我晃了晃脑袋,仿佛可以通过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把纷乱的思绪从脑海里清理出去似的。耳边传来廖思佳对机长急切的询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