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落了最后一场雪,小倦发现雪梅自从那个夜晚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她和枝丫上的枯叶一同消失在了漫天大雪里。
府里很快又派了一个资历更长的嬷嬷顶替了雪梅的位置,周围的仆人们也渐渐不再记起这个人。小倦有时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凭空多了一段记忆。
某个早晨,小倦刚好碰到百事通一个人在水井边打水。她想了想,还是快步走过去帮她接过冰冷沉重的木桶。
百事通扬起眉毛,看着小倦默不作声的样子,笑道:“你既然确定了此时周围没有别人,怎么还是不敢开口?你说吧,你想问什么,不用特意给我卖人情。”
“呃,我…我想问问雪…”
“诶呀!你怎么毛手毛脚的,把我衣裳都弄湿了!”百事通闻言突然喊出声打断了她,然后一只手用劲将她拽到深处的角落。“你不要命啦!她那天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尽是那不能见人的痕迹,府里上下谁没看见。”
“像这样的人啊,活着真不如死了。”她说完后,还往身后啐了一口唾沫。
“不是,她,她…”小倦想解释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能说,急得咬了舌头,疼出眼泪来。
百事通一回头看到小倦豆大的泪珠往下掉,一时慌了手脚:“诶呀,我可不是诅咒她,平日谁不知道她人好,但是这淫乱事做出来了也不能不认啊…”
“诶呦喂,你别哭了,这样吧,你附耳过来…”
回去的路上小倦心事重重。总觉得进府以来的一切似乎都很奇怪,但是她想不出来为什么,并且此时脑袋里像一团浆糊,心里还藏了个天大的秘密,更是头昏脑胀。
过了数日,停了一段时间的雪又飘起来。
小倦按照百事通的嘱咐,与畏寒的巡夜丫头换了班值,披上厚外套,顺手拎起夜灯就走进了风雪里。
天气着实寒冷。没走多久,她提灯的手就冻得通红,寒风刮在脸上刀削似的疼。
“岁寒园西侧门,进门往南走,第三个拐角…”小倦在心里默默念着百事通的嘱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着。
远远地,她似乎看到了摇晃的灯火,便连忙转身藏进梅树林里,吹灭了提灯里的蜡烛。
小倦轻轻往前挪。因为没有灯光,也害怕脚下踩到什么枯枝打草惊蛇,她只停在堪堪能听到声音的地方,不敢再往前。
“苏霁,与杀父仇人缠绵的感觉如何?”
小倦听出来,这是那晚那个男人的声音。她屏住呼吸努力去听。
“唐佑晟,你就是个畜牲!你猪狗不如!”
“哈,你说对了,本王就是畜牲。”男人面对辱骂反而大笑了起来,语气愉悦。“烈寒香越痛苦,本王越高兴。”
“畜牲…畜牲…”女人的声音一直在颤抖,“原来一切都是你计划的,一切都是你!”
“对,不愧是国子祭酒苏先生的独女,聪明,一点就通。哦,不,应该是曾经的国子祭酒。诶,你爹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和你现在是不是很像啊?狼狈不堪,恨不得挣脱锁链来撕咬本王。”
“本王呢,只不过是把烈寒香的箭头淬了点毒,再借她的手给老师的胸口这么来了一箭…你也知道,烈家小姐箭术举世双。”
男人居然就这样把事情真相和盘托出,小倦听得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