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倦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发现在门口的一个小包,应该是从门缝塞出来的。她俯下身子把东西捡起来。
是一个用一方锦帕裹住的物什,她轻轻拆开一看,是那个长命锁,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曾经被血污遮盖的花纹显露出来,十分精致好看。
“送你了。”小帕一角写道。
小倦郑重地把锁护在心口,转身对着枯树说了一声谢谢。
烈寒香屈膝斜靠在树干上,手里是小倦第一次写来的信。这个小姑娘,倒是有趣,就是傻了些。
她虽然看不见信上的字迹,但是能摸到煤灰粗砺的手感。阴差阳地能认出大半来。非就是一些问安关心的话,稚嫩,不过很真诚。
烈寒香凝神听着小倦离开的脚步声,直到确认她回了耳房的方向才放下心来,翻身落到地上。
这个别苑外面看荒草丛生,里面其实一直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没什么家具,但是生活是可以维持的。主殿进门的桌子上摆满了小石子和花瓣之类的东西,都是小倦每日送来的,烈寒香把它们仔仔细细放在了门口的地方。
小倦一开始来道歉的时候,烈寒香并不想理会她,毕竟接近自己的危险她再清楚不过。后来这个小姑娘居然还学会蹲墙根说话了,真是幼稚得很。
有多久没有和人交流了呢?烈寒香抚摸着墙上深深浅浅的七千多道刻痕,心里酸楚。这一次有人来和自己念叨,她竟还有些开心。
一开始只是问候,还有试探地告诉自己苏霁生死难料的现状,生怕说得不好听,让人难过。
其实烈寒香并没有多少波澜,毕竟是陈年旧事,自己也付出了代价沦落至此,谁也不欠谁了。不过苏霁把长命锁还回来还是让她有些五味杂陈,谁能料想呢?曾经的金兰之谊,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还是存有些许感情的吧。
后来小姑娘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说自己寒凉的出身,自己从未见过的父亲,自己从幼年就被剥夺的自由。烈寒香听得入神,有时还会心疼。
这么小的姑娘,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做事麻利老练,可是心智始终是个小女孩。
“烈夫人,嗯,我就喊你姐姐可以吗?”某个晚上,小倦缩在墙角轻声说,“你知道吗姐姐,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絮絮叨叨的人,她们都觉得我烦,可是你不会。”
烈寒香靠着墙,没说话。
“姐姐,如果我能早早的,早早的认识你那该多好,苏霁姑姑也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小倦也觉得你是顶好顶好的。”小姑娘语气里带着憧憬和真心。
“如果能重新活一回的话,一定会的。”烈寒香的声音从另一边飘过来,小倦小小地惊呼了一声,随后开心道:“你真的在听!我就知道!”
日复一日,烈寒香也习惯了小倦的存在。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词,烈寒香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她早就疑惑为什么五皇子明明知道,也还是放任小倦日日来找她。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唐佑晟对她的态度向来难以说清,但是他曾经所做的种种早就够让烈寒香杀他几百次,更别说在长达二十年的囚笼生活里还折磨了她多少回。
他似乎一直想让烈寒香对他跪地求饶,烈寒香就让他看着自己所谓的样子,她不会让他如愿以偿。他近年来愈发不择手段,甚至下毒弄瞎了她的眼。
意识到小倦在自己生活里的重要性之后,烈寒香总是惴惴不安,唐佑晟这个疯子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她也没有把握他到底会做到什么程度。
次日,小倦如常来到墙根与她说话。
“不要再来找我了,”烈寒香在听完小倦的话之后狠下心,“能不能听懂?离我越远越好。”
小倦沉默了很久,“姐姐…为什么呀,也觉得烦了吗?我可以…”
“我让你滚。”烈寒香冷冷地打断她,她只希望这个傻孩子听了话就不要再靠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