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了阳春三月,院子里的梨花开得绚烂。
听说自从那天之后烈寒香一直没什么动作,只是比以前又沉默了很多,平日就坐在树下发呆。
唐佑晟听到这样的消息挑了挑眉。他最想要的就是没有了锋芒的烈寒香,如今她不再反抗了,他总觉得奇怪,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走,去看看夫人。”他把一件狐裘拿起来放在臂弯里,招呼下人往别苑去了。
唐佑晟推开大门,带起一阵风,零星的花瓣飘落在地上。他一眼就看见一道鲜红的身影,单薄地立在树下,宽大的衣袖似乎要将她瘦削的身子压垮。
听到声音,烈寒香转过身来。她系了一块白色绸布在双眼处,散落的发丝拂在苍白的脸庞上,很是扎眼。
唐佑晟竟看得呆了好一阵。
双眼被剜之后,她的听觉似乎也迟钝了些。“是你?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夫人,外面风大,担心着凉。”他回过神来,眼里的情愫一闪而过,只剩下虚伪。唐佑晟上前去,将大氅披在烈寒香身上,几乎是一种环抱的姿势。
意外地,她并没有躲开,反而轻轻拍了拍唐佑晟给她系上绸带的手,示意他自己可以来。
她的手冰冷,往年练剑的茧也感受不到了。唐佑晟觉得奇怪,再细听她的气息,虚弱混乱,不似一个常年习武的人会有的。
“怎么,把我折磨成这副样子,如今倒还起疑了?”她没有血色的唇轻启,说话的声音也很是力。
唐佑晟皱眉,狠狠掐住烈寒香的脖子把她压在树干上,死死盯着她的反应。
烈寒香剧烈咳嗽着,面颊憋得通红,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绸布下流出,双手垂在身侧,也不挣扎。
“哈,当真是废了,”唐佑晟放开手,低头睨着跪坐在地上咳得猛烈的烈寒香,直到她咳出一口发黑的血,染红了一地落花。
“你…!”他突然疯魔似的跪下去紧张地捧着她的脸,不停用袖子去擦拭她嘴角的血迹。“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呵,唐佑晟,你真是个疯子。”烈寒香别过脸,“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是疯子,所以我要让你一直活着,一点一点折磨你,你不能…”
“你不是可以看出来吗?五感迟钝,内息紊乱,甚至血都是没有生机的颜色,你知道的,我活不下去了。”
烈寒香突然笑起来,紧紧握着唐佑晟颤抖的手,探过身子在他耳边细语:“唐佑晟,不敢承认吗?你想折磨我又不愿意失去我,你把你的软肋关在这里,你以为你就能高枕忧?”
她唇瓣向下,贴在他的动脉上,“你爱我,你在自欺欺人什么?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你,你永远征服不了我。要不要看看是我杀你快,还是你的侍卫救你快?”
唐佑晟瞪大眼睛,还未张口,烈寒香藏在舌下的淬毒刀片就将他封喉,血洒了一地,几滴甚至晕红了她眼眸上的绸布。
她手上的茧消失是被毒蛰掉了一层肉,内息紊乱是舌下剧毒入体,黑血是她从那一天起便一直自毁从未痊愈过。
她抽出腰间软剑,撑着最后一口气伤了两个侍卫,自己也几乎没有知觉了。
她还是那样的红衣如火,那样的骄傲自矜。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烈寒香将点好的烛台扔到了荒草丛生的角落,感受着一阵又一阵热浪的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