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这个雨说下不下,已经闷热了很多天,周围的松柏也一动不动,没有一点风,乐安伸出手的确感受不到一点风,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哭声,她早已习惯,忙里偷闲会到厅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所谓新鲜,是能让乐安觉得自己在活着的空气。
“乐安,里面家属等你呢”
屋里的同事喊到
乐安闭了下眼睛,转身进到告别厅,厅外左右摆放着两个用玻璃做的落地长明灯,泛着黄色的光,明晃晃的,一个写着吊,一个写着唁,乐安走进去鞠了个90度以下的躬,这也是工作内容。
侧眼看着站在右侧的亲友家属。
最为起眼的是,角落里的那个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胸间口袋绣着一只小鹿,一手插兜,一手抽烟,烟雾袅袅,抽了很久了。
这是平常事,主要要他背后的字就是禁止吸烟,大大的禁止符号,被他死死挡住,乐安吸了口气,走了过去完全没抬头看向他
“先生,这里不让抽烟,外面有专门抽烟的地方”
那男人皱着眉,眼眸深邃,听完竟笑出了声,在吊唁厅里的笑声,不是讥讽也不是不怀好意,乐安听着像是开心,只觉得心里有病,笑声回荡在每个角落,大家都纷纷诧异的看向他。
“好,我出去”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乐安内心并没有任何波澜,她做这个工作这么多年什么人什么事她没见过,只是看着这个人背影慢慢走出厅外。
满脸疲惫的女孩跑来跟乐安说“不好意思,他是我哥,打扰你工作了”
“没什么”
乐安也客套回了一句没心想如果领导愿意,在哪抽都行,可现实中小鬼怕阎王,不得不管,乐安看着这个女孩也跟着跑了出去。
其他人站在角落里低声议论
“这是老杨的亲儿子”
“你不知道?”
“知道咱们也不敢瞎说啊,闭嘴吧”
……
这些话乐安听见就当没听见,跟她关系最大的就是处理好这位杨先生的身后事,而走出去的这位,是她打电话催促过来的,妹妹就那么大,父母双亡。只有这么个哥哥,也不来帮忙。
电话没说完,就听见一个好字,嘟嘟的忙音,有一种老师让你学习,是为你好,而你却在糊弄的感觉。
女孩跟乐安说是父母十分恩爱,母亲生病,父亲也不离不弃,而那位杨先生的举动让她有一点怀疑。
也许这就是命运,乐安信命也不信命,好的她信,不好的听都不听。
乐安又去了下一个告别厅。
男人站在所谓的抽烟处,就是厅外的室外空间,笑着把没抽完的烟直接掐掉,回头看了眼大厅,他觉得自己好笑不知道在这里干什么,便要抬脚走,这天也闷热的他烦躁。
跟在后面的妹妹跑过来拽住他的西服衣角,死死的拽住
“哥,求你别走”
男人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这个所谓的妹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一面的妹妹
“杨景玥,你姓杨,我姓……”话没说完,眼前的女孩眼睛里已经浸满泪水,那双手还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指尖已经发红。
男人大大的叹了口气,踢走旁边的小石头,出轨爹还给他留个上高三的妹妹,他真的很感谢杨光耀,最终还是松了口“我不走了,回去吧”
女孩还是不肯松手
“你再不松手,我可真走了”两人都知道这一点力量对他没有任何用处。男人转头指着她的手和被拽皱的衬衫,女孩慢慢松了手,男人转身走向大厅,快速上了阶梯,女孩擦掉眼泪紧跟了上去。
乐安处理完眼前这个告别厅,想到刚才那个抽烟的男人,和他的妹妹,拿着手里的东西,放进口袋里。
转身看到那个男人,这回乐安仔细看清了这个人,回忆钻进她的脑子,男人脸上没有一点悲痛,一起笑意,眼睛看向乐安半垂的脸有些韵味似乎告诉她,你让我出去抽烟。我出去了。你可满意?
乐安思考了几十秒还是艰难的抬起脚步径直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手里掏出一个东西,张开手放在他的下巴下面。
那只手修长白净,掌心也没有一丝红润
男人眼睛扫过她的手掌是孝章,再次笑出声
男人看完后,饶有兴趣的低头看着她的胸牌,轻声慢语的念出这几个字。
“礼仪师乐安”
男人没想戴的意思,只是静静看着这个多管闲事的襄仪,看她准备怎么做下一步。
乐安抬起眼眸,睫毛微翘,才能看到的漠然的眼神,男人也垂下目光一直盯着她看。
乐安平时会帮不会这些礼仪的家属,她慢慢,贴近他,呼吸打在他的衬衫上,男人表情微皱,乐安慢慢的把孝章别在他西服的左袖子上,转身离开。
男人愣在原地看着自己左袖子上的孝字,还是爱心上有个孝字,这是在搞笑吗,大步到乐安后面,用手掌握住她的胳膊,不让乐安动弹一下。
男人阴沉带着愤怒的说“多管闲事了吧”
乐安缓了缓自己的心情,看着脚下的地砖照出她苍白的脸,转过身,轻轻的说道
“先生,你要是不想戴,你可以自己摘掉”
后面跑过来的杨景玥焦急的说“哥,是我,是我让她去拿的”
男人看了一眼杨景玥,呼出一口气,手心里出了些许汗水,慢慢松开乐安的胳膊略带抱歉的说
“我不知道……”
乐安抢先低语说“没事”
转过了身,她不想再与眼前的这个男人多说任何话。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乐安,到远处揉了一下胳膊。男人搓了搓头发,看着肩膀上的孝章,心想任何事件都让他烦心。
“景玥”一个响亮的声音穿过走廊,杨景玥看看哥哥听见声音转头
“姑姑”杨景玥又落下眼泪,跑过抱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色连衣裙带着墨镜的女人。
女人摘下墨镜,眼睛布满红血丝,脸色蜡黄抱着杨景玥“可苦了你了孩子,我这是紧忙买了票赶过来的”
男人低头哼笑了一声,不过人人都没听到这声哼笑。杨家人都愿意假模假样。
大家看着姑姑对着杨光耀的遗体声泪俱下的行礼,男人倚在角落,一言不发,看着她的表演。
因为杨光莲的到来,大家都围了上去,讲述着现在惋惜和悲痛和以前那些嚼烂的故事,时不时流下几滴眼泪。
杨光莲讲述着和哥哥手足情深之情时眼光瞄到角落的男人
“是广白哥”杨景玥看到姑姑的眼神停留在他的身上对着姑姑说
杨光莲沉默许久,回想着上次看到这孩子还是20年前,那时候11岁的成广白站在成青黛的病床前扔掉了所有杨光莲给他们母子俩买的东西。稚嫩的声音却喊出震慑人心的话
“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