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清瘦的脸上露出不属于她年纪的刚毅,那夜被阿楼驮突袭,燃烧的业火蔓延整座岛屿。数奴仆跳入海中试图躲避,却被业火烧死在海里。他拼尽全力,只得到片刻喘息,左手被骨钉钉入擎龙柱挣脱不得。她就那样出现了,着火的头发被骨刀割下,抡起一把金斧二话不说就砍向自己的手臂,那时的她也是当前这般笃定。他心里的难堪逐渐平息,还没说话就见一串炙烤得晶莹透亮的鱿鱼递到自己眼前,便下意识接住。
少女见他总算又过了一次别扭,笑着付完钱吃串,边走边跟他商量起来:“你看我们一路问了几家都是这个价,想必是有行会行规。咱们干脆就去莫婶介绍的脚店,还可以卖个人情。”说完咬了一口鱼籽,鱼籽的甜味和咸辣酱的味道形成互补,冲击着味蕾。她叹道:“好好吃!可比咱们今早的豆汤美味多了。”
“贱民之物罢了,怎及镜鹿宴上的肉糜和鹿血?当年你可一口都没吃,我还当你不重口腹欲。”小白低声反驳果,见少女腮帮子鼓鼓吃得香甜,也忍不住闭眼咬了一小口。两人走到挂有昨夜同样王符灯笼的二层小楼,与周遭的店面比起来更斑驳落魄些,窗上的瓦楞纸却是崭新的。还不等他细看,就见另一个莫婶站在自己面前招呼:“二位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一间劏房两个铺位。”十七嚼完嘴里的鱿鱼把木签子收进乾坤袋笑眯眯同老板娘解释:“是城郊的莫婶介绍咱来的。”
“哎,那可是自家人,三个房间统共32角。”老板娘也笑着报价,“咱们整个城南的脚店都是这个价,今晚给几位供热水再送三个乌鱼蛋如何?”十七点点头,领着小白往里走。热情的老板娘自我介绍:“叫我何婶就行,我比老莫大不了几岁。乌鱼蛋是咱们连水一块儿热的,晚点给少侠们送来。”
“何婶,那我们三人可以进劏房用餐么,夜里再下来休息。”十七问。
“不妨事,劏房有桌椅自然吃着方便些,若是几位不嫌弃,到厅里用餐也是一样的,还有免费的岩茶喝。”说完何婶示意小二端水,奔来的迷你版莫大乐呵呵拿竹杯给十七他们盛茶。“劏房狭窄,也住不下那么些人,咱家通铺招待的都是族人,比其他脚店要宽些,睡起来也不拥挤。”
少女点点头,小白刚好把嘴里的鱿鱼吃完,乖顺地将签子递给十七。两人一前一后到房间休整,唤了热水,两人轮流洗浴。还没等小白出来,古吉咚咚咚上楼敲门。十七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正想起身开门。盥洗室的门突然打开,水汽蒸腾中小白玉色的身体裹着浅黄的葛服,粗粝的外衫难掩少年风姿,宛如茶色宣纸包裹莹润的玉石,他翩翩而至打开了房门。古吉面色酡红,猛然看见眼前一幅美男出浴图,愣个半响。小白边系衣裳边蹙眉:“还不进来?”
古吉如梦初醒,放下举在半空敲门的手,捂嘴免得打酒嗝。连连诺诺,进门后坐上竹凳迫不及待向俩人邀起功来:“郎君今日予我的银钱可没白花,我已将事情办妥,明日便等着登船罢!”说罢还将手伸出来要去拿桌上的乌鱼蛋,被十七用弩打了下手背,吃痛后回缩就听十七问:“别耍滑头,明日几时去哪里要做什么船,这些都好好说,”小白绷着脸颌首,十七倒了一杯水送到古吉手边,继续说:“还有你怎么去喝酒了,托什么人办妥的?”
“你这话说的,一看就没办过事儿。”古吉不怵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十七,“说起我们飞禽族,哪个会飞的不给面子?倒是你要求人帮忙,想请人吃喝还没这门路呢!”
“啪!”凌空一支竹签从十七手袖飞梭而出,瞬间将古吉手里的竹杯钉碎,吓得他尖叫一声慌忙跃起,还没能喊出质问,十七的劲弩已经逼近眼帘,她面容冷静,一字一句道:“再、说、一、遍。”
“好好好,十七兄弟你别动怒。”古吉惊恐得后颈冒出参差不齐的短羽,他酒现已完全行了,脸色又恢复了原本的黝黑,他赶忙交代,原是托了古吉在清江船厂厨房当伙计的表表表表堂兄花了十块琼脂才买下的三个侍仔床位。连年战火,各方势力割据都严格限制人员外流。
坎界居民都是能上天入地的万物所化,内陆控制乏力,严禁能化形的“居民”登船离乡成了为数不多防止人员流逝的方式。九子氏把控的船坞也只敢将其作为贩货、打渔的工具,对外买到正规的船票是完全没可能的,只得向黑市或者船工私买,各类船工中报酬不一,通常收入最低的侍仔、甲板工和杂物工愿意将自己的床位出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