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船厂走的全是香料,三人站在狭窄的船舱内,古吉已经被气急的小白揍了一顿,此时正瑟缩在一角抹眼泪。这黑汉子双眼含泪,哆嗦着嘴唇申辩:“我也不知道阿丑会诓我,他向来是最重情义不过……”
他口中义薄云天的阿丑此时已经溜之大吉,他既不是什么帮厨,也不是什么伙计,甚至都不在这条船上工作,只是个倒卖下下等空铺位的额低叹,果然在哪儿混都会遇上投机份子。尤其是靠阶级统治建立起来的秩序造成的信息壁垒,总会滋生这样那样的奸商。可小白身份敏感,十七实在不敢冒险,黑市上船票、飞艇票再常见不过,才托给古吉的。谁能想到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能搞砸。
“唉,算了小白,”十七打起精神,从乾坤袋掏出一个竹签改造的扫帚,她贴了张符纸,扫帚蓦然变大,噌噌噌给这间全是灰尘的旧货仓扫起地来。她搬开堆积的木箱打算搭出个床,跟古吉说:“你现在还相信那个阿丑?没见他刚才被小白逼出原形么,那可是只伯劳!”
“伯劳怎么了?”古吉哽住脖颈试图挣回一点点颜面,“我们飞禽族里伯劳可是出了名的有手腕,天南地北,伯劳有腿。”
几个木箱堆叠起来,小白也忍住不适加入整理,听完古吉还在一边辨白,斜眼一瞥。古吉秒懂,立马起身帮忙。十七见他吃硬不吃软,奈道:“伯劳狠起来连同族都杀,你忘了元初四百年,江湖大盗屠夫就是伯劳头子,把鸦雀、文鸟打成原形穿在梧桐木上搓成手撕肉条的事了?”
古吉身形一顿,呐呐开口:“隐隐约约……是听我奶奶提起过……”说完低下头加速搬动,“我想着已经同阿丑认识许久,他不一样罢……”
十七见他已晓得自己的处,示意小白用净水决清洗干净“床位”后着手铺床,她继续对着眼前的二人讲:“上当一次不妨事,不过接下来咱们需要万般小心,古少侠知道我和小白的身份不方便,少不了事情需要你出面。今后做事还是先打听,不可随意泄露咱们的行径。之后停靠莫阳城,那地界人贩子、皮条客猖獗,帮派舵头众多,鱼龙混杂。我与古吉分头探听消息,找去冷龙的船,小白守在脚店附近。我已将哨牌改成加密,到时,咱们三人保持联络。”
“好。”
盖离城,安清帮城西分舵堂会。
几人口中的阿丑此时正跪在白虎像前点头如捣蒜,抬眼一尊膀大腰圆的怒目汉子,捏出比自己眼珠大不了多少的茶杯浅酌一口香茗,他抬眼怒音不觉从嗓子里流出,“你是说后日亥时靠岸莫阳镇的清江船上有三个菜苗?其中一个是上等货?来历不明,可以下手?”
“是是是,”阿丑身形浑圆瘦小,娃娃脸上露出违和的奸笑,他作揖补充:“小人确定三人均是流民,未见有什么契印。那个为首唤作白郎君的甚为俊美,身形看来才化形不久未经人事,一看就是进逍遥楼的好苗子,定能卖个好价。其余那个瘦子身量太小,那只鸭子空有力气,两人都相貌平平,搭对儿卖个脚奴也是可以的。三人身手一般,不足为惧。”
“买卖的事儿就不劳你丫操心了,”虎君慢条斯理地拨动茶盖,他没抬头,对立在身旁的手下努嘴:“去给你丑爷拿两块琼脂吃吃酒。”
阿丑闻言喜笑颜开,起身道谢要走,双手接过自己坑友卖情换来的报酬,正打算告辞,还在太师椅上端坐的虎君此时幽幽道:“若是你有半句虚言,让我们走了空,到时候我便要尝尝城南屠阿四的烧鸟。”
惊得阿丑连连保证,弓腰出门后长舒一口气,转而面露阴狠。心道:阿吉,小爷我不过挣了些倒手钱,你便将我打出原形,他日定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