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吧。”也不知道余存在说给谁听。
来到街道上,镇上的人面容平和,仿佛所有人都有着对周围一切漠视的淡然,却又在瞳孔深处看到了某种法言喻的爱。
“丫头,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女鹅。”
清冷的双眸里藏匿着淡淡的哀伤,好似在期待一朵早已枯萎凋零的花能够再次盛开,遗世独立的距离感让眼前素净的女人显得可望不可及。
余存摇了摇头。
“嫦清,你去定心湖哪里找找,我刚刚看到它往哪个方向跑了。”旁边青色楼房里的英招捧着一束紫尾草张望着外面的街道。
余存看了眼体型瘦弱的英招,清秀干净的脸上,眼角处有着淡淡的紫色胎记。得心应手的挑选着柜上的花瓶,专心致志地同时还偶尔滑稽的挤眉弄眼一下。
想起英招指着他所在位置的左前方,余存心中有一个古老的声音在叫喊,她要去定心湖那一块看上一看。
不加一点杂色的纯色楼房,规整排列着如精心度量出来的,少了些凌乱感,缺少了生命肆意张扬的灵动。
来到楼房尽头的拐角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阻挡着小镇与里面的未知。
“这么高怎么爬?”一只蓝色羽毛拳头大小的鸟从余存头顶低飞而过,嘲笑般的发出难听的猪叫声。
唯一让她能够自在而活的方法就是知难而退,心中的退堂鼓响了两三遍,右转便往镇子的方向缓步而行。
不知道是这山在欲擒故纵,还是余存缺乏耐心,身旁看不到顶的巍峨大山正在不断的运动缩小着,余存踮了踮站麻了的腿脚,看着地上拳头大小的小山模型。
“大丈夫果真能屈能伸。”
弯腰打算将小山捡起来仔细瞧一瞧,面容通红的吹了吹用力过猛的手。
“本来还想着创造一段类似于愚公移山的佳话,展现我坚定不移的品质,是在下眼拙了,竟想着投机取巧。”
余存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里走了去,不愿面对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景象,害怕在这有灵性的山前,自己又变得渺小了。
没走几步,引入眼帘的湖泊延伸到远处绵延的山寻不到边际,湖面倒映着蔚蓝的天空连为一体,湖岸的土壤上草木,零零碎碎大小不一的石头填补着湖岸的空旷。
余存缓慢的向湖水靠近,一只在石块旁挣扎的青色兔子吸引了余存的目光,看着被石块压住后腿动弹不得的青兔,红色的眼睛辜的乞求着。
余存用力缓慢的将石块抬起,青兔抽搐着后腿奔向了山口去,“飒飒飒……”一条绳子从湖中甩了出来,湖边的青兔血溅黄土,一片青红里寻不到它惊恐的双眼。
凶残的棕色长蛇完成捕猎后立马回到湖里,对站在一旁的余存视若睹。
仿佛这蛇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只青兔。
余存后转,本想远离这血光之地,奈何脚下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着脚下一滩的血迹。
忍着剧痛折起左腿的膝盖,一块肉眼难以捕捉,沾满黄沙的尖锐石头刺穿了脚下的布鞋,深入脚底的皮肉之中。
全神贯注地伸手碰了碰那块连着皮肉的石头,整个身体重心不稳的蹦了几下,便蹦到了湖中。
淹没在湖水里,余存奋力的扑腾起水花。
四下人的湖域,余存并没有打算求救,原本清澈见底的湖水此刻变得浑浊不堪。
四溅的水花就像曾经围绕在耳边的数张嘴,在窒息里给了你一线生机也不过只是浮出水面。
余存放弃最后的抵抗,任由自己往下沉,布满血丝的眼球被弥漫在水里的沙肆意侵蚀着。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多么希望眼前是一片纯净的蓝空。
棕色的蛇再次闯入视线,张牙舞爪中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在湖水里自由自在的呼吸。
余存对视了一眼湖面,不遗余力地游了上去。
破水而出之时,湖岸石头旁边坐着一个手持鱼竿的俊逸男子,脱俗的气质与这年轻的容貌不相匹配。
气定神闲地模样令小人闻风丧胆抓耳挠腮,让君子乐意亲近却又甘愿疏离。
因为石头的屏障余存并没有发现这个白衣男子,清澈淡然的眼睛好似在讲话,告诉别人他所历经的沧桑不过只是划过眼前的一道闪电,远远的闪过,在他眼中存下了画面。他也知道这样的画面还会有很多,所以采取观赏的态度。
“你刚刚为什么见死不救?”余存爬上湖岸,拖曳着受伤的左脚找到一块平糙的石头坐了下来。
男子反应迟钝的看向浑身湿漉漉的余存,余存呼吸了三口气的时间男子还在刚开始吸气。
“你并没有死。”
“那如果这湖中浮出了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呢?”
“比起感官的折磨,我不想你像那只兔子一样,也不想我像你一样。”
余存看着兔子触目惊心的血肉七零八落的散在四周,刺挠着粘在眼前的发丝,顺着耳廓绕了去。
“那如果我是你的亲生骨肉呢?”
“你也是这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的孩子。”
“原来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余存知道眼前的男子不会帮自己,便提了一口气忍痛拔出了脚底的石头。
僵硬住的表情维持了一个世纪之久,余存起身向山口走去,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
一座庞然大山又再次立于天地之间,余存内心开始平静起来,或许是身心俱疲令她没有力气再把眼前的障碍收入眼底。
寻了一块靠山的石头等待了起来,远处的夕阳落入湖中,冒着热腾腾的气,满目红光看着湖水是如此的滚烫。
余存脑海里回响着男子刚刚所说的话,恩赐来临的时候,人们难以看清潜伏在其中的危机,于是沾沾自喜;祸难降临之际,人们迟迟深陷其中法自拔,结果越陷越深。
福也好,祸也罢,永夜与恒明都违反了自然的规律,有喜悦便会有困扰,何不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