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余存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再次睁眼时天光依旧,青空里没有白色的点缀,这个小镇里好像还没有下过雨,或是余存待的时间不够长,还没有等到雨季。
看着湖面里自己青涩的脸,眼中依旧透亮含光,可这漫长的光阴让她的心变得有些苍老了。
看着石头旁边的男子如如不动的持着鱼竿,余存在恍神中清醒了过来,大声朝着男子喊叫着:“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看了看没有任何变化的山,余存脑海中交叠着两张面孔,一个是女尸,一个是句芒。
“能在湖中钓起一条鱼,你就能出去了。”
余存偏了偏头看了眼男子身旁,空空如也的土壤黄沙,“所以你一直坐在这里是因为你钓不到鱼吗?”
男子一言不发,余存起身向前走着,“我的脚怎么好了?”感受着自己的步履矫健,看了眼左脚脚底,皮肉完好缺。
快步走到男子身边,伸手向他讨要鱼竿,坐在他身旁惬意的等待着上钩的鱼。
浑浊的湖面没有丝毫动静,歪了歪头,“这水怎么那么浑浊?”
看着灰褐色填满了整片定心湖,不解地看向一旁的男子,男子袖口的血迹若隐若现。
“心不静,湖不定。”
“湖如其名,原来如此。”
“那是你的心不静吗?我觉得我看起来很平静。”余存端直了身子佯装了起来。
“表面看着纹丝不动,内心念头时隐时现从未间断。杂念太多,定心湖有所感应,灰沙弥漫,这湖里的鱼也就有所警惕。”
为了能够出去,余存的确心中烦闷,脑中杂乱。
余存乖乖听话的将眼睛闭了起来,开始放空自己,睁眼后看着这有变化的湖水,内心一阵喜悦。但如镜花水月般再次升起了灰沙,“你叫什么名字?”
“冰夷。”
余存脑海里浮现了女尸那夜眉目忧伤的脸,“你不好奇我叫什么?好像大家都不好奇我的名字,我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你就是你,你叫什么不重要。”
余存只当冰夷如那高山之巅一般,不屑于低头看向谷底深处的自己。
余存再次看了看污泥浊水,“我的清静只能做到一时,我控制不了我脑中的杂念。”面露难色的对视着模糊的湖水。
“做不到是一时,做得到也是一时,时时都在做,慢慢就做到了。”
“你内心能时刻保持清静吗?我不信。”是人总会被周围的人事物所牵扯,要想独善其身内心得足够残忍,忘掉所有的美丑善恶,剪断任何的拉扯关系。
“我做不到。”
余存扑哧一笑,“那你还在这教育我。”
“是让你找到出去的办法。”冰夷的声音像石头般重重的砸向余存,之前他的面不改色就像那出口的山。
“心是静的,定心湖便会清澈,心是杂乱的,定心湖便会浑浊不堪,不是让你时刻保持它,是让你学会如何驾驭它,如果你还想出去的话。”
余存看着远处屹立不动的山,“那你能教我怎么做吗?”
“先做到一遍一遍的暗示自己。”
“我们那里的人天天暗示自己要有钱,怎么还蛮是哀怨。”余存不解的目光,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向外求是一种欲望,向内求是一种智慧。”
“那我出不去了,我总是想着我要出去。”余存垂头丧气的嘟哝着嘴,某种角度看上去像是在撒娇。
“那便让自己慢下来,静下来。”
“这要在我们哪里,定要背后嚼舌根说你脱离世俗不务正业。”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又何尝不是一种检验,检验你内心的纯粹。”
“信则有,不信则。你相信什么,什么就会围绕着你。”冰夷整理了衣袖,起身看向悬挂在空中的皎月。
余存看着将要落幕的天空,“我先做好我自己,便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善意。”
余存似是困了,持着鱼竿的手也僵硬麻木没了知觉,身体不自觉地倒了下去。
恍恍惚惚中,冰夷叠影重重手忙脚乱的弯下了腰,原来这样一个人也会慌张。
余存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着懵懂的光,眼前的手挡住了她视线只能看到半边夜空,她正安静的躺在冰夷的怀里像个小孩一样,“你可以起来钓鱼了。”
余存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接过冰夷手中的鱼竿,“谢谢你。”
小镇对余存而言充满了神秘色彩,同时在看不到的地方好像所有人都爱着她。
以往余存所感受到的爱,就像你的躯壳被棉被包裹,他们拿开棉被告诉你太热了,捆绑着你的双手带你去阴凉的海边,束缚着你的双脚告诉你这个地方适合你,你任由他们摆布是因为你属于他们,属于就像个带着微笑面具的自私狂,没有私心与利益又为何执着于拥有。余存也法理清,只是此刻她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是如此的轻松干净。
二人在湖边静静的感受着日与夜的交替,不知道交替了多少遍,五遍还是六遍,余存也没有认真数过。
湖中泛起的涟漪像有形状的声音,余存拉起鱼竿,一条三只眼睛长着一双翅膀的淡蓝色小鱼在眼前摆动着尾巴。
看向一旁的冰夷,轻声的说了一句:“鱼来了。”
将手中的鱼抛回湖中,“这钩子是被鱼咬进肚子里了吗,对不起啊,鱼儿?”余存摩挲着手中的鱼线。
“出去吧。”
余存看向远处的山,不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不见的,“你不去镇上吗?”
冰夷继续坐回原来的位置,没有再看余存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