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存转身离去,消失在湖岸的空旷之中。
一如往常的小镇飘来了一阵独特的香气,镇上的人都一致的朝一个方向行走着,跟随着他们的步伐,人们围绕在一栋紫色小屋旁,小屋外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用透明泛着紫光的玉石堆积围绕而成的花园。
和镇上其他人一样的是,房屋里的家具都是简朴必须的那么几样,床,桌子,凳子,紫玉灵{用来照明},没有多余的用于起居以外的,这个镇子的人似乎都在维持着某种清心寡欲。
人们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衣衫凌乱但双目清澈的余存,发黑干涸的斑斑血迹像是点缀在衣服上暗褐色的花朵。
余存在众多表情怪异地面孔里寻找到了女尸和句芒,他们两看向自己的眼光中总是含着不敢触碰却又可奈何地疼惜,不时时刻刻盯着他们,是很难揭开这层盖着月亮的云纱。
女尸抬了抬手像是招呼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又像是抚摸着倾心培育的花朵,轻颤的手指温柔又不失牵引力。
“从今往后这姑娘就是我们镇子的一员了,大家都好好认识一下。”句芒将众人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余存身上。
“你叫什么?”身旁多出来的英招饶有兴致打量着这狼狈不堪的余存。
余存误以为要向众人介绍自己,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大礼,还不忘拙劣的学起古人一掌一拳的架势,“大家好,我叫余存,请大家多多关照。”余存脚趾抓地却又强作镇定地表现得落落大方。
“我只是让你告诉我,你这丫头察言观色的有些过了。”英招看着余存飘忽不定的眼神。
“镇里的房子都是句芒建造的,他给你建的这紫色木屋矮是矮了点,倒也挺别致的。”
“话说回来他很少用木头,那可是他的……”英招欲言又止的捡起了故意掉落在地的萚草。
“哎哟,又要去应全林。”应全林应该就是小镇左边林子的名字。
句芒拿着赤木杯走向英招,“把那萚草给我。”
英招揣在怀中,“你这是要借花献佛,我不给你这花,我直接把花给这佛。”英招退了一步将手中的萚草贴在余存手中。
“我去看我的花了。”英招匆匆离去的背影像驰骋在原野里的脱缰之马。
余存看了眼句芒端着赤木杯的手浸满了洗了又洗的紫色染料,像是天然的胎记一般融为一体。
应全林的茈石恐怕是要被他挖空了,“把手里的草泡在这个水里喝了。”句芒托着杯底将赤木杯递给余存。
“以后你就住哪里。”句芒话音刚落,余存便看向了绿色房子旁边的紫色木屋。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木头。”
“因为你就是个木头。”
余存喝掉赤木杯里的水后,向屋内走去,长期在颜色各异的房子里待久了他们不会眼花吗?余存转了转,便开始踩着花园里颜色各异的石头。
逐渐散去的人群给余存带来了一片宁静,静静的待着,心中满是温馨。
“下个夜晚来临之际镇上要举办燃灯节,好好休息一下,屋内有你换洗的白色布衣。”女尸不知趴在玉石堆外多久了,余存看向她时手肘处的红印若隐若现。
“是在哪里举办呢?”余存不喜热闹的个性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到时候我带你去,我先回屋了。”女尸消失在昂扬的绿色里。
寂静的等待中一道白影从园外疾速闪过,一阵寒风飘散在四周,余存极为不适的向屋内走去,看着方桌上的紫色狗尾草,“为什么是九枝呢?”
“存儿,准备出发了。”女尸唤了一声存儿,余存第一次被这么叫,听着心里有些发痒,嘴角也不自觉的微扬起来。
余存看着门外暗沉的夜色,朦胧的包裹着一层静谧的蓝,“来了。”
余存跟着女尸向应全林的方向走去,“这燃灯节的寓意是什么。”
“燃起心中的明灯,分辨世间的善恶美丑,更好的修行自己。”
“分辨?”
“灯在明暗交织里发着光,若暗处何需用灯。”
“人们很难发现内心的阴暗之处,发现了也会拍拍胸脯昂首挺胸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于是就一直流传了千年之久。”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明心见性,余存自己都不受控制的发着五毒心{贪嗔痴慢疑}。
“你越来越可爱了。”女尸看着余存愤世嫉俗的模样。
路过的行人手中提着的弯月形银石,自体发光的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女尸,这灯?”像是在和长辈讨要礼物的扯着女尸的袖角。
“就在前面。”
嫦清站在应全林靠镇子口的位置,脚下是一筐石灯,手中环抱着一只青兔。
“那兔子?”余存脑海中浮现了定心湖旁的血溅黄土。
“女尸,这个要举行什么仪式吗?”
“不用,就拿着灯四处走走,随心就好。”
“这样我喜欢。”繁杂的仪式在余存眼中就像哗众取宠,心不诚一切都只是添堵。
看着女尸和嫦清对笑着,余存不想打扰她们,走出了人群中,一道白影从身边掠过,余存想起天光时看到的影子,心中纳闷的朝着影子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余存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山,台山没有任何攀登之法,“这不是小镇的出口吗?”小声的表达着心中的疑惑。
不解的抬手摸了摸山壁,刹那间,红色的火光将她包围,回头看向身后不断向她靠近的黑色布衣,他们围成了一个半圆,压迫性的收缩着圈内的面积,他们的右手举着火把,左手拿着一条蛇型的石链绳。
阴郁的眼在火光下,像正在燃烧的匕首。勾起瘆人的嘴角像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余存喉咙像被扼住了般,任由他们慢慢地笼罩着自己。
“姐姐,快进来。”山壁内的小孩隔着透明的屏障怕打着身前的余存。
余存捶打着坚如磐石的山壁,奋力地摇着头,眼中满是形的血泪。
“姐姐,快点离开小镇,他们要拿你当祭品……”小孩和初次见面一样,受了委屈一般地留下了匆匆离开的背影。
余存靠着山壁缓缓地滑了下去,看着火光外尽的黑暗,小孩的话像诅咒一般,让余存失去了求生的欲望,空洞的双目与这没了月亮的夜空融为一体,压抑的火焰上蹿下跳的为她燃烧,她笑了,像破碎的玻璃一般地脆裂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