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此言一出,那几个掌柜兢兢业业,家里就指着这份活计度日,哪肯轻易被污蔑。一个两个义正言辞,对天发誓,甚至还有的说可以派人监管。左右这几日的生意客流大差不差。
梁夫人进退维谷。
这个账有问题她是知道的,为了坑岑娇的嫁妆。
主意是三房给出的。从公账上支取五千两,平了梁稚的赌债,卖二房一个大人情,再将答谢宴的事情推给岑娇。
不给钱让她办宴,那岑娇只能自己掏钱。
家中账本其实一直都有两份,一份是给人看的,一份是梁夫人自己看的。岑娇以前也过问账目的事情,但因为相信婆母,从不深究。有点儿什么亏损,都自己填上了。
谁能想到岑娇竟然会想起来层层查账?
这下梁夫人必须承认一方账目有问题。
处理掌柜的,那一时间恐怕找不到人接替。
处理管家和账房?
那可是多年的心腹!
处理掉就等于自斩手臂!
梁夫人感到棘手,“这事我来查,你专心你的答谢宴便好。”
岑娇起身行礼,“儿媳省得了。只是儿媳现在筹办,也需知晓账面上到底能支出多少钱来。”
岑娇看了一眼绸缎庄的掌柜,那掌柜很上道,立马道:“上月盈利足有五百两!”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人七七八八都把自己上月的盈利说了出来,有些还说现在账面上就有一两百两的钱可动。
算起来,单是现在,就能凑出五百两。
岑娇:“不如先将这笔钱给儿媳?”
梁夫人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不得不应。
未到午膳,底下就将五百两银子封了送了来。一同送来的还有两匹新绸,一对样式精巧的簪子。
春杏道:“这是潘掌柜和佟掌柜孝敬大娘子的,望大娘子能照顾一二,要收吗?”
今日梁夫人的偏心,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来。
底下的掌柜们,也是为自己谋出路。
“收,就用这两匹缎子赶两身衣裳出来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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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院门外等着看大娘子收不收礼的小厮看到丫鬟抱着布出来了,惊得上前。一问才知道,不是要扔,是要做成衣裳,欢天喜地得回去报信。
那两个掌柜得了信,喜不自胜。
“虽然大娘子年轻,家中地位也不如大夫人,但如今你我已经没的选了。”
家中账面出问题,不是可以不了了之的小事。
今日他们虽然回来了,但大夫人明摆着偏袒管家和账房。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一旦上头找到了可以顶替他们的人选,他们就只能回家。他们这个年纪,到码头做苦力都没人愿意要。
几个掌柜一合计,将交上去的账面和最终呈到主子面前的账不一样的事情给捅了出去。
这下,梁府下面的铺面都乱了,纷纷担心自己的饭碗被别人给砸了,恨不得连夜去敲管家和帐房的门,把账要来看看。
掌柜们连夜整理了近半年的账目,抄得端端正正,有订单条子的还附上了订单条子,直接送到了梁府。有的甚至生意也不做了,关门查账,抄账。
梁夫人看着满桌子的账本,头大。
这哪是让她查账,这是自证清白,逼着她处置管家和账房。
外患还没解决,府里物议沸腾。
连做假账的都不处置,这府里管得也太松了吧!
那我偷两个主人家的首饰是不是也没事?我偷喝两口主人家的汤是不是也可以?我把主人家的布裁了做两件衣裳上身是不是也大碍?
甚至已经出现了,趁着答谢宴采买的机会,偷走两斤肉的,叫梁夫人身边的丫鬟逮了个正着。
府里一时间有些压不住。
刚请到家里的教书先生,都直接说:“京城竟有如此宽容大度的府邸,老夫开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