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白男子擦去嘴角的血,沉眉思虑片刻,将当日情况尽可能详细地复述给喻锦岚听。
媏月年芳十六,已到婚配的年纪。
父母开明,兄长疼爱,她活得也任性自在,男儿家上的学堂,她也去了,因聪慧伶俐,深得先生喜爱。
每每先生出了试题,媏月不是第一便是第二,凭一己之力压得其余同窗抬不起头来,她因此和同堂们结了些怨。
有一回下学,媏月被堵在学堂里,还是先生凑巧出现替她解了围。
后又担心她在回家途中被为难,便亲自把媏月送回家。
四周邻居皆知媏月是块读书的料,只可惜是女儿身,法考取功名,都替她爹娘惋惜。
但媏月不在意,她学问好,便主动前往城中家境富庶的府邸去自我举荐。
“她自荐做什么?”裴桑意问。
肤白男子旁边,皮肤黝黑的男子脑袋低垂着,双手握拳捶打地面。
肤白男子按住他的手,继续说道:“为了给二弟挣钱娶媳妇,她去各家给幼孩教书,她学问好,酬劳又比名师便宜不少,很多夫人都愿意请她去府上教女儿。”
媏月家原来家境尚可,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
父母勤劳持家,给两个儿子相看的媒婆三天来俩,大儿子成婚早,结了个还算不的姻亲。
后来媏月爹突发疾病去世,天灾人祸,一时间媏月娘累得不成人形。
二儿子也第一时间回绝了所有来相看的婆子,他不愿给家里增加负担,更不想别人家的女儿一进门就要跟着吃苦。
那时,媏月年龄虽小,却什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读书越发努力,做教书先生也攒得不少。
她惦记着二哥憨厚老实,铁了心要给他寻一个真心待他的女子。
“是我这个二哥不称职,”黑皮男子抹去眼泪,“若非昨日那户人家送来银钱多说了几句,我还不知道妹妹是为了我。
若她不出去教书,或许……或许就不会染上这怪病。”
若没有这场怪病,她应当同母亲、哥哥生活得很幸福。
她聪慧,即便嫁人也能把家打理得很好。
裴桑意沉默着走到媏月面前,她仰头靠在座椅上,双眸的灰膜变得更深,几乎要掩盖掉本身瞳仁的颜色。
面色苍白,嘴唇颜色也泛白,最外一圈甚至透着淡淡的紫色,下唇靠右有破口,已经结起血痂了。
微微拉开媏月的衣领,有好几条深浅不一的抓痕,也已结痂。
裴桑意抬手在她后脑勺摸索,摸到一块肿起的硬块,顿时目光一沉,盯着喻锦岚,侃然正色道:“他们的话真假掺半,但隐瞒了极为重要的事实。”
“哦?怎么说?”喻锦岚随意扯了扯衣领,脖颈上被掐过的皮肉已经浮现出一道深红的掐痕,但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势。
裴桑意瞥了一眼媏月一家,正色直言:“先将其扣押审问,其余的请大人寻个妥当的地方,我再与你细说。”
此言一出,贶以喻木呆呆地站在原地,耳根火辣辣的。
峹百轻咳两声,偏过头看向贶以喻:“小将军你很冲动哦。”
贶以喻心里也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些武断了,也许是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喻锦岚,那股子争强好胜的情绪上了头。
她想寻着机会跟喻锦岚道个歉,但是现在不想听峹百阴阳怪气,便剜他一眼:“要你这个小白兔管。”
话落,她向前迈了一大步,抱臂不想搭理峹百,视线一转不转地黏在裴桑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