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颜悦色地看向裴桑意:“可是这小婢女言语举止冲撞了你?按施府家规,的确该罚,文家姑娘请放心,施家向来公正......”
“施老爷,”裴桑意正色道,“并非她冲撞于我,冲撞这等小事何足挂齿,可若有意谋害我性命,那我便理应为自己讨上公道才是。”
她又望向旁边的空位,想起那位哭喊着要自己孩子的女子,心里大抵有了数。
这偌大的施府里曾经上演过的景色,或许便是那位寻子的女子想让他们瞧瞧的。
只怕当初也的确有过这样一位表小姐,如今正好给了她便利罢了。
思及此,裴桑意先是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我表姐此刻还未出现,莫不是别的婢女在暗处欺负她吧。我这人从来就于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同,虽饱读诗书,但心思并不迂腐,伤我之人,我必定还之。
当初这桩姻亲是如何结来的,想必大家比我更清楚,若我那柔弱表姐嫁入施家得了欺负,便是拼上我这条性命,也要一一替她讨回来。”
话头顿了顿,裴桑意端起桌上的茶杯,旁边的婢女忙上前斟茶。
这桩姻亲如何结来的,她哪里知道,只能说得模模糊糊,让人分辨不清真假。
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裴桑意再次将气势拿足了,“用手刻意推倒了她,我便砍之,用脚故意绊倒了她,我便折之,若舌灿莲花搅弄是非,我便断之,若是企图同她抢夫君,我便卖之。
这便是我从书中读来的、学到的、融会贯通的独属于自己的处事道理,自家人且被教导要互助互爱,又怎可被外人欺负了去?”
她一番话丝毫不留情面,施家众人脸色黑的黑,红的红,紫的紫。
家主尚还神色不明,下人们则将头埋得越发低,生怕自己成了出头鸟,一下就被拧断脖子。
“想来众人听了我这番话,心下必定鄙夷不堪吧?不过碍,虽我与表姐一向不合,但到底都是文家人,底子里还是见不得她受旁人欺负。
我这表姐若过得不快活,旁的人也一同陪着不快活,才叫做家人呢。”
裴桑意自顾自说完,也不管施家上下面上是何景色,拎着裙摆坐下来,盯着一桌子好菜耐心等候着。
满满一桌菜,凉的热的,甜的辣的,干的汤的,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早上起得早,连一口茶都没喝上,肚子里早就在哐哐打鼓了。
戏演足了,裴桑意便一门心思都定在饭桌上,思考待会子先吃哪道菜。
主桌那头的施夫人最先回过神来,忙吩咐管事的去瞧瞧。
生怕真是下人耍手段,碰上二儿媳这混不吝的活阎王表亲,指不定真能让府中见血。
管事刚急匆匆走到膳厅外,就瞧见二少爷搀扶着二少夫人走过来了。
二少夫人身怀六甲,脸色有些差,初期又害喜严重,着实有些辛苦。
他忙上前道:“二少夫人,方才表姑娘差点被婢女推下小河,在膳厅一通发作呢。
说要自己替自己讨公道,还说若是被她发现旁人如此对你,她便要砍旁人的手,打折旁人的腿,割断旁人的舌头......”
闻言,二少夫人神情微微一顿,颔首轻抚肚子,噗嗤一笑,末了才提醒夫君打赏打赏被惊吓得不轻的管事。
二少夫人踱步往前,语调轻缓:“管事莫怕,我这表妹性子是刚烈些,好些日子不见,恐怕性子又急了五分,才会口不择言说出这些话来。”
管事心惊胆跳。
好些日子不见就急了五分,那再隔些日子不见岂不是更急得离谱?!
话间,二少爷默不作声地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金瓜子打赏他。
按照往常,他必然是乐呵呵地接下。
可今日有了裴桑意警告在前,他收敛了许多,只象征性地捏起两粒金瓜子,其余的便推辞不敢再收。
二少爷也不劝,他不要,他便收了回去。
说话间,三人踏入膳厅。
一众婢女仆从都对着那头行礼:“二少爷,二少夫人。”
姗姗来迟的两人往饭桌走来,六目相觑之时,裴桑意瞪大了眼。
好嘛。
她只混了个表小姐的身份,峹百真行啊,都直接当即将升爹的二少爷了。
峹百瞧见那张熟悉的脸,心里既放心又不太放心,隐约觉得她双眸亮晶晶的,似乎有什么坏......
“表姐,表姐夫,你们终于来啦!我快饿死啦!”
裴桑意一嗓子嚎出来,众人都朝她看去。
“表姐夫,愣着作甚,你不饿吗?”
峹百:“......”
就知道她蔫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