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科长小人得势,觉着石鸿韬是事生非,内心不安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于是,边分配工作,边在心里合计着找点什么事惩罚一下他。他突然灵机一动,煞有介事地说道:“这伙房好长时间没有大扫除了,你今天必须彻底的打扫一遍,里里外外的卫生,抓紧干吧,干完了我来检查!”
接着,那后勤科长就把石鸿韬劳累困饿之余加班写的研究材料,悉数没收了去。
石鸿韬心里既着急又气愤,这天的日记他写到:“人们不知道我是忍着怎样的劳困和痛苦写下的这些手稿。我自己都惊叹自己的毅力。干了一天活的我,几乎是虚弱之极,身体困乏痛疼,精神恍惚迷离,昏昏欲睡。但一拿起笔来,就打了鸡血一样,不知疲倦的投入到聚精会神的研究之中。一旦写完心中所想,马上就会感觉要死掉一般,已经处于昏迷之中了……”
王师傅看着石鸿韬简直是拿命来对待他的研究工作,就暗暗告诫他,不要再让他们看见了,有什么事暗暗进行,有事告诉他,需要什么他去给找。石鸿韬非常感谢王师傅的暗中帮助。在这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大环境下,还有人出于良心和善意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已经是很难能可贵的了!
石鸿韬还处在隔离审查之中,“肃反工作组”还在调查他的反动历程和反党反社会主义材料,对于他的最终处理决定还一直拖着。将近一年了,他每天就这样形容相吊,独自住在这锅炉房里。经过近一年的磨炼,他现在身体也强壮多了。原来搬一袋面粉都觉得很吃力,现在竟然一把就扔上了地板车;原先拉着车子就像浑身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子,现在也觉得轻松多了;他能够手脚麻利的干这干那,俨然是一个出得了苦力的劳动人民了。
在这期间,在王师傅的帮助下,他读了很多自己以往想读而没来得及读的书,做了大量的研究和探索,虽然没有必要的科学实验、社会实践以及学术交流等,但也思考了很多问题,积累了大量的理论资料。自己也觉得没有白白的荒废时光。他想起了陈独秀曾经说的话:“出了研究室就入监狱,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监狱里的学问才是真学问啊!
这天,“肃反工作组”的人又找到他,向他传达了处理决定,大意是按照政策将撤销公职,停发工资,遣返回乡,进行劳动改造。并说明,如果其妻子不和他断绝关系、划清界限的话,只能一起遣返回乡,得到相同的处理结果。石鸿韬听完宣读,急切地说:“请你们告诉我妻子,让她和我脱离关系,我要和她离婚。请麻烦你们转达我的意见!”
“肃反工作组”又找到柳茹烟做工作,转达了石鸿韬的意见,并要求她立即与石鸿韬断绝关系,坚决划清界限,不能再执迷不悟,以免连累自己。柳茹烟洒然一笑:“自古以来,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都是劝和不劝离的。到现在怎么变成了逼着人离婚,而且还是用社会公权力来强制逼迫,社会发展到现在就进化成这样子了吗?我坚决不和石鸿韬离婚,我活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跟他走!”
“肃反工作组”人员说:“你要注意你的态度,首先你要明白你是资本家家庭出身,你这样顽固不化,出言猖狂,对你的前途也极为不利。我们是出于挽救你,为你着想,才来做你工作的。至于何去何从,还是决定于你自己。你要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你就得跟着他一起返乡改造,你要改变了注意,你就告诉我们。你自己看着办吧!”
石鸿韬心急如焚,他极力想要茹烟能够和自己离婚,赶快和自己脱离关系,这样就能够自保免受牵连。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恨不得立即见到茹烟,能当面陈明厉害,不要再看不清形势。甚至为了茹烟,他都愿意向严崇良表白,让其判决他们俩离婚。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王师傅,王师傅告诉他严崇良早已不当校长了,因为复杂的政治斗争加上学历水平不够,早已调到远处一中学当校长去了。那可怎么办呢?他只好请求王师傅给他打听一下,自己妻子那边有什么动静?如果能带信给自己妻子,让她赶快和自己划清界限为最好。可王师傅给他带来的消息却如晴天惊雷。
石鸿韬想让王师傅给打听一下自己妻子在工作组劝导下是否答应离婚,可王师傅回来说:“现在全校忙的像炸了锅,也打听不到别的消息了,大家都不顾的了!”
“发生了什么事?”石鸿韬急切地问。
“现在我们学校整个要搬迁到济南去,全校都在行动,人人白天黑夜的忙,打包整理东西,那还顾得了其他的。”
“奥,怪不得这几日自己也没人来催着出去拉货了,原来要搬迁啊!”石鸿恍然大悟。
“你也准备一下吧,说不定一块走呢!”王师傅是个善良人,他盼着事情能有改变。
“不可能了,公布的决定,是不可能撤回的,我还是要回老家了。倒是希望我妻子快改变主意,不要跟我回去受罪!”
“你们俩啊,真是像那梁山伯与祝英台,都不为自己着想,都在想着对方,唉,现在这样的也少了,希望老天睁开眼,快还你们个公道吧!”王师傅不叹息地说。
“谢谢您老人家对我的理解和帮助,只能后会有期了!”石鸿韬伤感地说。
“唉,我也不能跟着去了,年龄大了,又不是像你们正式职工,还是留下来老婆孩子热炕头吧!”王师傅倒一下子显得轻松了。
看到石鸿韬失魂落魄的样子,王师傅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奥,对了,学校没有全部搬走,听说还留下两三个系不动!”
“哪几个系?”石鸿韬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