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深勃然色变, 猛地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p>
白衍好像完全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重新端起茶杯, 慢悠悠地品茶。</p>
裴深盯着白衍，额头慢慢落下一滴冷汗，脸上满是挣扎。</p>
但他没有反驳。</p>
过了好一会，白衍才放下茶杯，略微抬眸：“怎么样，想好了吗？”</p>
裴深咬着牙：“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杀了他？”</p>
“杀人是犯法的。”白衍脸上笑容很温和，却让裴深呼吸忍不住停止，“何况你还有别的选择吗？照现在发展下去, 要么他成功标记我，你再无任何机会；要么我对他赶尽杀绝，保证你日后可以一直安稳地怀念他。”</p>
裴深脸色白了白。</p>
白衍又道：“实话说，你要不要做这个内应, 对我来说不过是有点麻烦和不麻烦的区别。孟洲现在手里的智脑基本是废的，他的体型、体能、信息素味道又太明显, 你觉得他还能蹦跶多久？你这不是在背叛他, 而是在救他。”</p>
裴深垂下了目光, 双手微微颤抖。</p>
他并不完全相信白衍。</p>
可白衍刚才一句话戳中了他心底潜藏的黑暗。</p>
从国内逃出来时，孟洲右腿中弹行动不便，多数事情都要他来操持。</p>
然而裴深并没有觉得厌烦。</p>
相反，孟洲这种强势而霸道的渣男低下头靠他的时候, 让他内心隐秘地感受到一种满足和愉悦。</p>
——如果将来孟洲一直都这样不得不依靠着他的话……</p>
裴深听到自己的加速的心跳声。</p>
白衍打量着裴深的神色, 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来你已经有决定了。”</p>
孟洲作为一个非常典型的自大alpha，看不起omega和beta，自然也看不起这个世界的普通人。</p>
在他眼里, omega也好、裴深也罢，都不过是他的猎物罢了。</p>
然而猎手有时候也会成为猎物的目标。</p>
单看谁技高一筹。</p>
……</p>
“涉及我的一些秘密，我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你——但我可以保证，我告诉你的一定是真的。”</p>
裴深神情阴郁地点点头。</p>
“我和孟洲的身体结构和普通的人类不一样。在我们那里，他这种人叫做alpha、我则是omega……”</p>
白衍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的身体差距，隐去omega的各种特点，只着重介绍了alpha。</p>
裴深听完之后脸色更加阴沉：“他……标记你是生理需要？不标记会早死？”</p>
“中年之后可能会内分泌失调，alpha的话只是容易情绪不稳，倒不至于早死。”白衍淡淡地道，“或者有仿生信息素也可以。”</p>
裴深绷着脸：“所以他在骗我？”</p>
“信我还是信他随便你。”白衍一针见血，“但是哪怕他不标记我就会死，难道你会愿意他标记我？标记之后的alpha和omega之间会因为激素产生强烈的好感和依恋，到时候你恐怕……”</p>
裴深咬了咬牙：“仿生信息素……是ve香水吗？”</p>
白衍挑眉：“哦？”</p>
“在你出现之前，孟洲曾经打听过ve的总部位置，说总算找到办法了。我问他什么事，他没有告诉我。”裴深抿唇，“之后他买了很多ve的香水，挨个往自己身上喷。那时候我以为他是想消除自己身上的酒味，没有在意。”</p>
白衍点了点头。</p>
这和他自己的反应几乎一样。</p>
“现在孟洲在哪里？”</p>
裴深脸上表情带上了警惕：“这我不会告诉你的。”</p>
白衍知道裴深现在对他戒心很高，无所谓地耸肩：“那孟洲下一步打算干什么？”</p>
裴深又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道：“他混进了ve。一方面打算从ve那里拿到香水，另一方面也打算用ve做诱饵引你上钩。”</p>
白衍挑了挑眉。</p>
难怪ve一反常态突然给他发了代言。</p>
孟洲也是厉害，来到y国才一个多月，就成功打入了ve内部。</p>
白衍又拣了一些问题问了问，满意地点点头：“我已经在给你手机里接入了秘密通讯程序，你给我的电话、短信、聊天记录，都不会被孟洲发现，有事再联系。”</p>
裴深怔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焦灼：“你打算怎么对付他？”</p>
“暂时还没想好。”白衍知道裴深的担心，“你放心，我不会脏自己的手。”</p>
他深灰色的眸子落在裴深身上，忽然展颜一笑，“以后孟洲身上的任何一道伤疤，都会由你亲手留下。”</p>
裴深脸色变了变，默认了下来。</p>
……</p>
刚来y国两天，戒指买好了、孟洲的事也有了重大突破，白衍心情十分愉悦。</p>
他吩咐保镖们之后盯着裴深，但不要被发现。</p>
不光裴深信不过他，他也信不过裴深。</p>
回到酒店，白衍整理了一下今天的进展，忽然收到了江湛的电话。</p>
白衍远程接起来，笑眯眯地道：“江总，有什么事？”</p>
“想和你说说话。”江湛的声音柔和，“昨天休息得怎么样？”</p>
白衍昨天刚下飞机，江湛考虑到白衍可能会比较累，只发了消息过来，没有打电话打搅他。</p>
白衍心头泛起暖意：“休息得不好。”</p>
江湛微微一怔：“怎么？他们没招待好？”</p>
“没有，只是少了个人形抱枕，睡不习惯。”白衍低笑起来，“江总休息得很好吗？”</p>
江湛反应过来，声音低沉了些：“那就早点回来。”</p>
“那也得等拍完代言嘛。”白衍靠在水床上，被江湛勾起几缕相思，顺手点开了视频通话，“阿湛，我想看看你。”</p>
令白衍没有料到的是，江湛竟然拒接了。</p>
以前他们不能一起吃饭时，都是江湛主动要跟他视频，难得白衍心血来潮想主动一次，竟然被拒绝了。</p>
白衍有些惊讶：“阿湛？”</p>
那边江湛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这边不太方便。”</p>
“在公司？”白衍算了下国内时间，“现在国内已经深夜了吧？”</p>
“嗯，有个重要会议待开。”</p>
白衍心头微微泛起一丝疑惑。</p>
别的不说，江湛之前屡次在办公室跟他视频，可没顾及过那么多。</p>
如果有员工在，为什么能打电话不能视频？</p>
白衍心思转了转，忽然眼前一亮，笑着道：“阿湛该不会去理发了吧？”</p>
江湛一怔：“啊？”</p>
“之前我说让江总再理一个高中的发型，没想到江总这么有心。”白衍语带笑意，“没关系，理丑了我也不嫌弃。”</p>
江湛：“……”</p>
他沉默了一下，强行转开了话题，“听保镖队长说，你今天又冒险了？”</p>
“算不上冒险。”白衍随意地道，“区区一个裴深，也值得叫冒险？”</p>
“万一孟洲在呢？”江湛很不赞同，“要是他想和你同归于尽，冒着危险把你标记了怎么办？”</p>
白衍“唔”了一声：“那就把我的腺体挖掉。”</p>
“白衍！”</p>
“开玩笑的。”白衍声音温和下来，“为了阿湛，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p>
江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刚才一瞬间的恐慌和焦虑被白衍一句话安抚下来：“肚子有没有不舒服？”</p>
“这才不到两个月，和正常时候没什么区别。”白衍道，“我看过女性怀孕的知识，和我们区别不大。”</p>
江湛连女性怀孕的知识了解都不多，何况omega，就算白衍说他有数，依然不能放心。</p>
白衍想了想，又道，“既然江总这么担心，我智脑里有《omega孕期护理课》的全套资料，要发给江总么？”</p>
“发来吧。”</p>
白衍用智脑把课件发过去，语带笑意：“那江总加油，回头我给你出考卷。”</p>
江湛：“……”</p>
……</p>
挂断电话，江湛脸色慢慢绷起，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盯着手机沉默不语。</p>
老管家站在一旁，有些心惊胆战：“江总？”</p>
该不会真的打算去理高中的沙雕发型吧？</p>
江湛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戒指的名单列出来了吗？”</p>
老管家递过来一本册子。</p>
江湛低头耐心地翻阅起来。</p>
老管家心情复杂地看着江湛的脑袋。</p>
他看着江湛从小长到大，一眼就看出江湛刚才确实在考虑理头发了。</p>
老管家想象了一下高中江湛青涩稚嫩的发型配合霸总江湛冷漠疏离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p>
为了挽救江总的形象，老管家试图开口 ：“江总，为什么要瞒着白先生？”</p>
明明一起来y国也不会怎么样。</p>
江湛静默了一下，抬起头：“我不想给他拘束。”</p>
老管家一怔。</p>
“我之前反对他来y国，如果他坚持过来我还要陪同，我怕他会觉得我想时时刻刻管束着他。”江湛低声道，“我悄悄过来，暗中保护好他就够了。”</p>
老管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p>
“而且在我身边太久，说不定他也想一个人放松一下。”</p>
江湛洁癖严重，习惯了江家佣人厨师的照顾，出国基本都会带上管家、厨师、保镖。他性格趋向稳重，但白衍还年轻，喜欢新鲜感。</p>
接下来的几个月白衍都要窝在家里休养，难得有出来玩的机会，江湛希望白衍能痛痛快快玩开心点。</p>
偶尔的距离也能保持白衍对他的兴趣，不会过早让白衍对他丧失热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