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九日,西山伯府的嫡长女陆芝兰出阁了。恰好这一日,京口书院放了旬假一日。
辰时二刻,纳兰初见和欧阳明月在卫府内院的膳厅里用完了早膳,几个上等的丫鬟端来了温茶。待两位公子漱了口之后,又立马换上了两盏还冒着温热香气的红梅。绿营和青竹分别站在两人的身旁。青竹是欧阳明月的贴身大丫头。
欧阳明月细细抿了一口,道:“青竹,你去问问明川掌院,礼物都准备齐全了吗?”
“是。”青竹转身出了膳厅。
纳兰初见有些纳闷:“丹臣,什么礼物?”
“今日是西山伯府的嫡长女陆芝兰出阁的日子。”欧阳明月端着茶,道:“卫府与西山伯有些浅浅的交情,今日自然是要备些薄礼,前去祝贺一番。”
听闻是陆府有喜事,纳兰初见立马想到了那一道纤弱的身影。
欧阳明月见他出了神,还以为他是在烦恼一个人呆在府中,便道:“一个人在府里确是有些百无聊赖,你今日既是旬假,不如与我走上一遭罢了。”
纳兰初见脸上露出了两个梨涡,连忙点头。过了一会儿,青竹回禀说:明川掌院已经备好了一切,只等两位公子上车了。于是,纳兰初见和欧阳明月便一起来到了听雨巷。马车自然不能从那长长的石阶上去,只得绕了远道。
巳时初刻,一辆赤色马车停在了西山伯爵府的大门前。欧阳明月和纳兰初见下得车来,立马便有一位立在大门边上的青年公子迎上前来了。纳兰初见不动声色地瞧了此人一眼,只见其金丝青裘,头戴金冠,俨然不是普通人的气派。最特别的是,这位公子的右眼似乎曾经受过伤,镶嵌了一只灰白的瞳孔。
欧阳明月坐在轮椅上,笑道:“陆大公子,贵府与将军府结亲,可喜可贺。”
“小公爷驾临寒舍,才是令此处蓬荜生辉。”陆金玉见欧阳明月的身边还站着一人,文质彬彬,却是个生面孔,自己不认识,奇道:“小公爷,不知这位公子是?”
欧阳明月还未开口,纳兰初见不愿表明身份,抢着道:“在下纳兰初见,是小公爷的朋友,刚来京都不久,今日听闻贵府有喜,不请自来,还请陆公子见谅。”
“即是如此,纳兰公子便是陆府上宾。两位先行进府,在下还要接待贵宾,待我忙完了,自来叨陪末座。”陆金玉手一挥,招来府内的一名管事,吩咐其将两人带进府去,好生伺候。
纳兰初见和欧阳明月来到外院之中,便让管事离去了。两人环顾四周,只见回廊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院子里热闹非凡,不少达官贵人的高谈阔论充斥其间。西边绣楼上,窗格大开着,能看见贵妇姨太或是千金小姐们三三两两扎着堆儿,正笑着拉家常。
其间最明艳动人的,便是康静初了。纳兰初见一眼就看见她安静贤淑的端坐在窗边,面带微笑,听着其他姑娘的谈论。他只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
这时,院子的宾客们见到欧阳明月来了,立马蜂拥而至,瞬间便在他的身边围了三四层。无论是欧阳明月的外观模样,亦或是家世,在这种场合自然是理应如此的。纳兰初见靠到一边,听众人无非是一些嘘寒问暖,别无大事,便独自到府中四处转悠去了。
不料,一刻钟之后,他便在偌大的伯爵府中迷了路。纳兰初见不知自己倒了何处,看起来这里是一处偏僻的院落,在大门前种着两颗古老的梧桐,在这寒风凛冽的季节,院子里不闻人声,却有风声。
纳兰初见慢慢走进了院子里,北风乍起,院子里已经是满地残叶。
一想起刚刚在前院所见的繁华热闹,他只觉自己好像忽然走入了一处冷冷清清的幻境之中。
这时,他听见了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一个下等丫头提着扫把从屋里走了出来。这个丫鬟只是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纳兰初见,然后便低下头去,开始扫除庭院。
纳兰初见知道,这些下等丫头们自然是不敢跟他这种公子开口说话的,所以他先开了口:“姑娘,在下迷了路,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个丫头显然没想到这个公子如此和气,先是一怔,接着幽幽地道:“这里是梧桐院,四小姐住在这里。”
这在这时,屋子里传出话来:“香兰,你在和谁说话?”
香兰还没来得及回答,屋子的竹窗被人支起了。而站在梧桐树下的纳兰初见一听到那屋子里传来的声音,立马喜上眉梢,转身望向那窗户,果见在那窗格里,露出了陆章台的芙蓉面来。
纳兰初见难掩惊喜之色,快步走到窗外,喜道:“陆姑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