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
一扇门,完全是天堂和地狱之间奇妙的变换。
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把,很明亮,在一阵阵带着霉湿和血腥味的风中不住的扭动着它们妖冶的躯体,就如同一个个在地狱中张牙舞爪的恶魔一般阴森恐怖。
从地面上下来的通道真的不算长,但对与一张笑脸几乎变成了苍白色的小女孩来说,她每走一步都如同踏在了万丈悬崖边上一般,一身的冷汗已完全湿透了她贴身穿的亵衣,再加上这阴冷的风一吹,她的整个人都似乎是掉入了一个冰窖里一般。
碧草紧紧握着的那个食盒的手背上已爆出了一条条青筋,单薄的身体抖得如同深秋树上的一片枯叶一般,但她实在是一个太普通的女孩子了,普通到这里不但没有人会发现她抖作了一团,甚至她现在就算是立刻死在这里恐怕人们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碧草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她更知道她根本没得选择,因为她本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而像她这样的人通常都会只有一个下场。
不过,人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尤其是面对恐惧的时候,本来已经是怕的要死,但这个时候眼睛却偏偏忍不住比平时看的还要仔细。
碧草知道她家夫人是派她来给她家老爷送一些吃的东西,但她那双眼睛却几乎没放过她经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地方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里的人。虽然她每多看一眼她就越发的紧张一分,她抖得也就越发的厉害一些,但她的眼睛却依旧忍不住要看,而且还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仔仔细细的看。
不过似乎她家老爷白浩鲲的运气还真的很不错,因为她整个人虽然抖得很厉害,但她还是最终将那食盒完完整整的送到了白浩鲲的面前,里面的饭菜就是临时从客栈里点的,而且还已经有些凉了,但这也根本没有影响到她家老爷的食欲。
碧草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狼狈不堪的人就是她家老爷白浩鲲,但她却实在没想到以往一直都是一片温文儒雅的老学究模样的老爷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尤其是见到她手中拿的那个食盒后,那一双几乎是瞪的不能再大的眼睛里竟然爆发出如同饿狼见到肥肉一般贪婪的凶光。
完全是直扑了过去,一把就抢了过去,根本不等往外拿,什么筷子、勺匙全都扔到了一边,蹲在地上,直接就是双手并用的往嘴里狂塞。
本就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再加上眼前的一幕。
一声尖叫,碧草已如一头受了惊的脱兔一般窜了出去。
整个绝对不小的地牢中尽是轻蔑讥讽的嘲笑,而那个瘦弱娇小的身体就在这嘲笑中连滚带爬的躲避奔跑着。
“公子,救我!公子!——”凄然哀求。
漫无目的的逃窜后,完全是蜷缩到了一间牢房栏杆的一个角落里,虽然碧草那紧贴在栏杆上瑟瑟发抖的身体不能进去,但她那双满是乞求和惊恐的目光却已落到了牢房里的那个人的脸上。
牢房里的人虽然也已经是一身的狼狈,但神态却依旧庄严镇静,一张很憔悴的脸上虽然已满是半寸长的胡子茬,但却依旧能出他是一个很年轻,很英俊的男人,尤其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更是给人一种很安全和温柔的感觉。
一声狞笑,一只满是汗毛的大手已抓了过去。
就在那只如同簸箕一般的大手就将触到那如同小鸡一般的人的身上的时候,那只手就似乎被刀斧砍到了一般,立刻就缩了回去,而那铁塔一般的身躯也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瞬间,原本满是讥笑和咒骂声的地方就安静了下来。
栏杆外,四脚朝天的大汉一双铜铃般的牛眼恶狠狠的瞪着那栏杆里那个多管闲事的人,但他却根本不敢冲过去,甚至连一声都不敢吭,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明白过来,他的手是怎么被拧脱臼的,而他又是怎么被推倒的。
“谢谢公子!”
似乎见到了那根摆在了濒临溺死的人眼前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双颤抖的手已一把就牢牢地握住了那只修长有力的手。
立刻一股温暖令那原本冰凉的手猛地一颤,并本能的将那只手贪婪的拥入了怀中。
微微一愣,洛雨楼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并不认识这个女孩子,他之所以出手护她,不过就是不想看到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无辜受到伤害,但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女孩子会这样。
“妈的,姓洛的,你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敢逞强,活得不耐烦了——”
片刻的惊愕后,眼中立刻闪出一丝凶光,地上的大汗怒喝道,同时身后使了一个眼色。
大汗身后那些微微发愣的大汉们立刻就反应过来,瞬间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咒骂声,并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围了过来。
这是地牢,本就是他们的天下,更何况是这小子根本就是太岁头上动土,自己找死。
可就在此时,一声几乎是媚入骨髓的巧笑。
“洛庄主,你果然是一个很能让女人动心的男人,即使是在这种地方还能这样招女人青睐啊!”一个妩媚的声音从地牢门口传来,而一个窈窕的身影已摇曳着身姿走了进来。
立刻,原本那一群凶神恶煞般想扑过来的大汉就都规规矩矩的闭上了嘴巴,并老老实实的垂手立到了地牢门口,而那个地上的大汉也一咕噜就爬了起来,齜牙咧嘴的站到了一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往上看。
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洛雨楼没有说话,因为这句话他根本不想回答,他也和这个女人实在是无话可说,只是轻轻地拂去了那紧紧抱着他臂膀的一双玉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