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怡行礼说:“是。”有些负气的坐回原位。
孙苣适才将目光移向顾拓,说:“太傅的话本官会帮忙转告给丞相大人,但太傅也要考虑考虑顾府的老小,毕竟顾婉还在顾府。”
顿了顿,站起身走到顾拓身旁,扶着她的肩,侧身压低声音道:“三日后,本官会再来看望太傅,望太傅想想清楚,也顾念一下苏家的情义。”
上官怡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侧面看去顾拓的面色也没大起伏,正好奇着被孙苣叫了一声扯回了神,连忙收拾了卷宗,扯过寥寥两行的供词疾步追向孙苣。
等快到牢外时上官怡还是问了句:“今日不审周舒了吗?”
孙苣边走边回,说:“不必了,今早丞相已经来过了。”
虽然没有提审记录,但治疗记录里那骇人的二十三处伤,深近露骨,却不致命,这样的折磨人法不会出自五殿下的人,那便只能是深藏不露的丞相了。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
“去周府。”
孙苣说完便弯身进了轿子。
南平王下了马便立马由管家引着到客堂,一进大门封滕接过南平王的佩刀后就带人将宅院前后门守了个严实,来之前南平王便下了死令,今日这府上他与大殿下谈的任何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出去。
昭阳看见南平王便起身走上前几步,见礼,说:“皇叔。”
南平王颔首应了声,边往里走边随手先将兜鍪取下,又解下罩袍,交给侍从后坐于主座,看着依旧站着的昭阳说:“从月前陛下秘召本王留军至年关后,到昨日你让本王称病留在府内,今早又赶着时间送信到城门口阻拦本王追击叛军。”
顿了顿,厉声问道:“你与陛下到底瞒了什么,陛下又到底身处何处?”
“皇叔息怒,”昭阳倒了杯茶,躬身上前奉给南平王,待他接过后继续道:“今日特请皇叔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说着突然单膝跪地,拱手道:“烦请皇叔五日后带人前往柏若山西崖口,解救陛下于危难。”
同时从袖内暗袋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南平王,说:“此信笺是陛下临走前交与侄儿,皇叔看过后便知事情原委。”
南平王接过,展开信笺看了起来,本还如常的面色却逐渐铁青,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骨节作响,好一会才抬头看向昭阳,声音干涩道:“苏家血案,梓荆州叛军错案,你们母皇薨逝,如今连.....连陛下都危在旦夕,你们,你们母皇竟然瞒着我独自做出这么多事。”
昭阳迎上南平王的目光,沉声说:“皇叔,我们后辈承先祖荣光,理应知其失而宥其失,母皇别无他法.....”
南平王紧抿着唇盯着她片刻,闭了闭眼,叹道:“到底还要死多少人,你们才甘心。”
又向她做了个起身的手势,心知她身子不好,恐久跪有了损伤。
“陛下亲入皇陵正是为了以身正史,但此举凶险,侄儿与她在宫中相伴多年,虽非亲厚,亦有几分姊妹情义,侄儿不愿她以身殉国,还望皇叔协助。”
南平王突然忆起昭和与昭阳年幼那些年,每每一年两次的回宫机会他都会去看望几个侄儿,他最喜的便是昭阳,无论出身,学识,胆魄都是皇嗣里最拔尖的,又是嫡长女,他那时膝下未有子嗣,便极宠爱昭阳,将她视为己出。
对于昭和他其实虽谈不上喜爱,但较之另外三位侄儿他其实是对昭和另眼相看的,他看不上邵怀生,但至少其无朝中势力,加上昭和年幼时常常找他习武,与昭阳的疏离冷静相比昭和更具孩子般活泼灵动,他对昭和的感情远高于另三位,那几年里他也确实将昭和与昭阳当作侄儿,而非皇女殿下。
如今,他思考了片刻,想帝王殉国是为理,那舅舅想救侄儿一命也为理。
他望着檐下的半角天空,说:“等救出她后,便莫要她回来了。”
昭阳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应下了。
昭阳亲自将南平王送出府,琼玲是在一炷香后回的府,立马将昭河亲自抓住昭山的消息告诉了昭阳。
昭阳细细碾着茶,说:“这件事我们不插手,让昭河自己处理,以免给慕容家落下口实。”
“若是,昭河顾念同胞情谊放过昭山,这岂不是放虎归山。”
毕竟昭山与昭河二人是同脉同父的双胞胎,琼玲不免担忧昭河会一时心软,一旦昭山离开皇城便有可能与慕容家联合反攻,难保慕容家没有因慕容冲的死对皇家怀恨在心。
昭阳将碾好的茶用茶匙舀取至茶磨,慢慢磨着说:“那我这皇弟与慕容家便要去地下给母皇赔罪了。”
五天后,日暮时有渔夫乘船归来在海岸口搬运新捕捞的海货,后山头的另一边有一声巨响传出,几人顺着声音瞧过去,却没看出因何发出的巨响,但声音实在骇人,几人便匆忙收拾了渔具立马赶回了家,连海货都只随便装了装,还扔了一半在船上。
年关后的一个月里大事频发,茶楼里说书的讲了七天七夜都没讲完那些传的扑朔迷离的几大案件。
说是这陛下不是去北巡,而是带着帖赤那的梅朵郡主私奔了,皇城开始盛传陛下、凤君与当今丞相三人的爱恨纠葛,说陛下原是倾慕莫丞相,因丞相拒绝便无奈迎娶了凤君,育有皇嗣后恰好遇上梅朵郡主,陛下对其情根深种便在诞下皇嗣后与这梅朵郡主去逍遥快活了。
这传闻因着陛下本就放浪形骸的过去,愈发真实。
后来又因旱涟王的无罪召回,官复原职,幽禁其姐于林云寺,并且手握兵符,太女尚在襁褓,整个昭樾国便传出这位王爷如今已是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兰亚带着帖赤那的武士、随从与新婚夫君一起离开皇城是由昭河亲自送出的城门。
从冬季到初春,他与兰亚也算不打不相识,从最初的仇视恩怨,在短短一月里竟成了惺惺相惜,即便未来会在战场相遇,他也会为了遇到这样的对手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