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在范府住了数日,始终没有范家的人见她。
今日一早,她刚打开门,毛茸茸便欢快的扑了过来,这是她来范家前最后见迎春时嘱托的事。
昭和让人去准备了牛骨,她虽然见不到范家掌家人,但胜在范家对她礼遇有加,琐碎小事也都有求必应。
现在虽然她看不见,但好在有了毛茸茸。
等毛茸茸吃饱喝足,她坐在旁边顺着毛,想着也该出去走走了,有些事要赶在樾笙来之前解决。
虽然独自面对范家风险很大,但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局势也只会日渐紧迫,范家还留着她有用,只要不捅破最后一层纸,她稍稍试探也不会有大风波。
思虑好后,昭和叫了范府侍从,说:“准备一下,午后我要去街上逛逛,白将军也要带上。”
侍从之前迎春已经提点过,也没多问:“奴明白。”
昭和出门没有坐马车,而是选择骑马,她看不见,骑马反而比走的还慢,方向也总是偏移,因为范府建在依山傍水的地方,所以半个时辰后她和侍从还没摸着街市的边,昭和心中郁闷,索性放弃了马,直接改骑雪狼。
侍从担心:“陶姑娘,不若还是乘马车吧,这样太危险了。”
“不会有危险,我家白将军是最安全的,”说着她拍了拍雪狼,傲然道,“白将军,给他们看看你的本事。”
昭和的话音未落,雪狼就像利箭离弓,嗖的一声冲了出去,伴随一声狼嚎响破云霄。
随从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去的人影和狼影,其中有几个身手利落,立马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范家家主叮嘱了要看住的人,万一有了闪失,他们有几条命也不够谢罪。
马的速度固然很快,可雪狼作为纯血狼,速度上不逊于汗血宝马,更何况昭和吹响哨子,群狼吼叫环绕,马又怎会不退缩,就一眨眼的时间便再难追上昭和。
虽然昭和从山庄出来后一直在躲避追查,但一直是一身名门小姐的打扮,即便是出城那日樾笙也给她挽了发髻,身上穿的也是极为繁复刺绣精致的华服,更何况是在皇宫那些日子,今日是第一次头发简单束起,一身麻衣,腰间一根缎带束腰,若非挂在腰间的弓弩,凉君险些没敢认她。
凉君当初奉昭和的命将毛茸茸送回雪山,却在半途遇见樾笙,毛茸茸便迫不及待地循主而去,凉君本也忧心昭和,便返回皇城暗中查探昭和去向。
就连樾笙找到昭和也是她暗中透露的线索,雪狼嗅觉灵敏,只需要昭和随身任意一件物品,就能让毛茸茸认出。
有人的地方,就并非无孔不入,她使了些钱银,便跟随给昭和量体裁衣的裁缝混进山庄,但昭和当时看不见,也没有记忆,她不便行动,就只能通知樾笙,让她先把昭和救出山庄,原本她是预备将此事告知昭阳王,她觉得这位王爷还是可信之人。
但令人惊喜的是,昭和竟在中蛇毒后阴差阳错的恢复记忆,在樾笙处理黔杀阁的事时凉君便与昭和相认,暗中帮昭和获取四大家族的情报。
昭和坐在雪狼背上,开口道:“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有了眉目,”凉君说,“范家对朝堂的事一直是不与过问,但从商多年也是与江湖、商界、政界多有交道,而且自从范正元的母亲范樛崇尚武学,拜上任武林盟主覃麟为师,范家便广结江湖英豪,再有武林盟在背后支持,范家这几年已有当初林家的风范。”
“林家?”昭和神色凝重,“曾经的四大家族之一,最大的商贾之家,林家!”
“正是,”凉君回道,“这林家没落后,水上航运便落在了金陵厉棠帮手里,姬家与上官家地处之地比不得金陵,没了林家,厉棠帮就顺理成章一家独大,直到范正元继任家主之位,范家便如雨后春笋迅速打通官商两道,抢占了厉棠帮手里数条水运航线,还顺便拉上了生门,这个神秘的边关小派,至此三家两派正式在商界分庭抗礼。”
昭和知道迎春是出自生门,她说过她是奉命去刺杀范正元,才与其结识,但根据凉君的说法,这生门难道也是想一家独大,才对范家下手吗?
她心中掠过一个关于范正元死因的猜测,但没说出口,莫道寒的事她需要更加慎重。
“这个生门你知道多少?”
凉君摇头:“江湖上对生门大多是些传言,大多可信度不高,唯一确切的便是生门门主容颜绝色,是武林第一美人,据说比曾经艳冠四方的名妓凝香有过之无不及。”
“这个为什么就可信了?”昭和愣了愣,被这个确信传言逗乐了。
“我也不知道,”凉君耸耸肩,“也许是因为空寂大师都称赞过她的容貌。”
空寂大师是昭越国有名的智者,他都这样说,这传言便也情有可原。
“所以空寂大师见过这位生门门主?”
“是的,不但见过,还有人根据空寂大师的描述画出了其容貌。“凉君回想起那些画像,继续道,“不过属下看过那些画像,除了都是美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属下猜测,画像一事估计只是杜撰,空寂大师常年闭关,普通画师根本见不到他。”
昭和觉得凉君推断有理,但传言说不定有迹可循,她点点头:“生门与林家你还要多调查,尤其是林家当年的关系网,一个都不能遗漏,时间不多了,你速去金陵羌乞书院联系一个叫葛庶的人,她会助你一臂之力。”
“是,属下这就去。”
凉君进入树林离开后,昭和摸摸毛茸茸的脑袋,调转方向,向官道而去。
在昭和的记忆力林家比苏家更加遥远,苏家是权贵世家,再没落也始终有迹可查,但林家不一样,其辉煌与其没落一样,盛大且不可触碰,在时无人望其项背,灭时难以伺机窥探。
昭和正在思索这些家族之间的联系,一阵躁动声传来。
在昭和身旁侍候的侍从正要开口,被来人一个眼锋制止,便又退了回去。
来人是位身着鹅黄绸衫的少女,她低声对侍从说了几句话,侍从点头下了楼。
少女找了个靠近悬栏的位置坐下,微微一笑,说:“在下范长钰,今日得见木氏中人,实乃一大幸事,我范家素来仰慕各路豪杰,今日就由我尽一尽这地主之谊。”